“母亲,我问你三年前伉俪宫里之事与后三年恩爱同否,如何?”娘娘见说,魂飘魄散,急下亭抱起,紧搂在怀,眼中滴泪道:“孩儿!我与你久不相见,如何本日来宫问此?”太子发怒道:“母亲有话早说,不说时,且误了大事。”娘娘才喝退摆布,泪眼低声道:“这桩事,孩儿不问,我到地府之下,也不得明白。既问时,听我说:三载之前温又暖,三年以后冷如冰。枕边切切将言问,他说老迈身衰事不兴!”
八戒慌了:“怎生爬得动!你想,城墙也难上,这井肚子大,口儿小,壁陡的圈墙,又是几年未曾打水的井,团团都长的是苔痕,好不滑也,教我怎爬?哥哥,不要失了兄弟们和蔼,等我驮上来罢。”行者道:“恰是,快快驮上来,我同你归去睡觉。”那白痴又一个猛子,淬将下去,摸着尸首,拽过来,背在身上,撺出水面,扶井墙道:“哥哥,驮上来了。”那行者睁睛看处,端的的背在身上,却才把金箍棒伸下井底,那白痴着了恼的人,伸开口,咬着铁棒,被行者悄悄的提将出来。八戒将尸放下,捞过衣服穿了。行者看时,那天子容颜还是,似生时未改分毫。
行者道:“师父,有一桩事儿和你计算计算。”长老道:“甚么事?”行者道:“我白天与那太子夸口,说我的手腕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拿那妖精如探囊取物普通,伸了手去就拿将转来,却也睡不着,想起来,有些难哩。”唐僧道:“你说难,便就不拿了罢。”行者道:“拿是还要拿,只是理上不顺。”唐僧道:“这猴头胡说!妖精夺了人君位,如何叫做理上不顺!”行者道:“你白叟家只知念佛拜佛,打坐参禅,那曾见那萧何的律法?常言道,拿贼拿赃。那怪物做了三年天子,又未曾走了马脚,漏了风声。他与三宫妃后同眠,又和两班文武共乐,我老孙就有本领拿住他,也不好定个罪名。”唐僧道:“如何不好科罪?”行者道:“他就是个没嘴的葫芦,也与你滚上几滚。他敢道:我是乌鸡国王,有甚逆天之事,你来拿我?将甚执照与他折辩?”唐僧道:“凭你怎生裁处?”行者笑道:“老孙的计已成了,只是干碍着你白叟家,有些儿护短。”唐僧道:“我如何护短?”行者道:“八戒生得夯,你有些儿方向他。”唐僧道:“我如何向他?”行者道:“你若不向他啊,且现在把胆放大些,与沙僧只在这里。待老孙与八戒趁此时先入那乌鸡国城中,寻着御花圃,翻开琉璃井,把那天子尸首捞将上来,包在我们承担里。明日进城,且不管甚么倒换文牒,见了那怪,掣棍子就打。他但有言语,就将骨榇与他看,说你杀的是这小我!却教太子上来哭父,皇后出来认夫,文武多官见主,我老孙与兄弟们脱手。这才是有仇家的官事好打。”
太子闻言,放手脱身,攀鞍上马。那娘娘一把扯住道:“孩儿,你有甚事,话不终就走?”太子跪在面前道:“母亲,不敢说!本日初期,蒙钦差架鹰逐犬,出城打猎,偶遇东土驾下来的个取经圣僧,有大门徒乃孙行者,极善降妖。本来我父王死在御花圃八角琉璃井内,这全真假变父王,侵了龙位。彻夜半夜,父王托梦,请他到城捉怪。孩儿不敢尽信,特来问母,母亲才说出这等言语,必定是个妖精。”那娘娘道:“儿啊,外人之言,你如何就信为实?”太子道:“儿还不敢认实,父王遗下表记与他了。”娘娘问是何物,太子袖中取出那金厢白玉圭,递与娘娘。那娘娘认得是当时国王之宝,止不住泪如泉涌,叫声:“主公!你如何死去三年,不来见我,却先见圣僧,厥后见我?”太子道:“母亲,这话是怎的说?”娘娘道:“儿啊,我四更时分,也做了一梦,梦见你父王水淋淋的,站在我跟前,亲说他死了,幽灵儿拜请了唐僧降假天子,救他前身。记便记得是这等言语,只是一半儿不得清楚,正在这里猜疑,安知本日你又来讲这话,又将宝贝拿出。我且收下,你且去请那圣僧吃紧为之。公然扫荡妖氛,辨明邪正,庶报你父王哺育之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