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大圣精力抖擞,棍儿没半点差池。妖精自料敌他不住,猛可的眉头一蹙,计上心来,抽身便走。行者喝道:“泼货!那走!快快来降!”那妖精只是不睬,直今后退。等行者赶到告急之时,即将左脚上花鞋脱下来,吹口仙气,念个咒语,叫一声“变!”就变做本身模样,使两口剑舞将来,真身一幌,化阵清风而去。这却不是三藏的灾星?他便径撞到方丈里,把唐三藏摄将去云头上,杳杳冥冥,霎霎眼就到了陷空山,进了无底洞,叫小的们安排素筵席结婚不题。
行者喜喜好欢的辞了众僧,着八戒、沙僧牵马挑担,径回东走。八戒道:“哥哥差了,如何又往东行?”行者道:“你岂晓得!前日在那黑松林绑的阿谁女子,老孙火眼金睛,把他认透了,你们都认做好人。本日吃和尚的也是他,摄师父的也是他!你们救得好女菩萨!今既摄了师父,还从旧路上找寻去也。”
行者闻得众和尚说出这一端的话语,他便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高叫一声:“你这众和尚好呆哩!只晓得那妖精,就不晓得我老孙的去处么?”众僧悄悄的答道:“实不晓得。”行者道:“我本日略节说说,你们听着:我也曾花果山伏虎降龙,我也曾上天国大闹天宫。饥时把老君的丹,略略咬了两三颗;渴时把玉帝的酒,悄悄呼了六七钟。睁着一双不白不黑的金睛眼,天暗澹,月昏黄;
行者问道:“山神地盘,汝等这般无礼!在此处埋头结伙强盗,强盗得了手,买些猪羊祭赛你,又与妖精结掳,打伙儿把我师父摄来!现在藏在那边?快快的从实供来,免打!”二神慌了道:“大圣错怪了我耶。妖精不在小神山上,不伏小神统领,但只夜间风响处,小神略知一二。”行者道:“既知,一一说来!”地盘道:“那妖精摄你师父去,在那正南下,离此有千里之遥。那厢有座山,唤做陷空山,山中有个洞,叫做无底洞。是那山里妖精,到此窜改摄去也。”行者听言,暗自惊心,喝退了山神地盘,收了法身,现出秘闻,与八戒沙僧道:“师父去得远了。”八戒道:“远便腾云赶去!”好白痴,一纵暴风先起,随后是沙僧驾云,那白马原是龙子出身,驮了行李,也踏了风雾。大圣即起筋斗,一向南来。未几时,早见一座大山,阻住云脚。
他两个搂着肩,携动手,出了佛殿,径至后边园里。那怪把行者使个绊子腿,颠仆在地,口里“心肝哥哥”的乱叫,将手就去掐他的臊根。行者道:“我的儿,端的要吃老孙哩!”却被行者接住他手,使个略坐跌法,把那怪一辘轳掀翻在地上。那怪口里还叫道:“心肝哥哥,你倒会跌你的娘哩!”行者暗害道:“不趁此时动手他,还到几时!恰是先动手为强,后动手遭殃。”就把手一叉,腰一躬,一跳跳起来,现出原身法象,轮起金箍铁棒,劈脸就打。那怪倒也吃了一惊,贰心想道:“这个小和尚,这等短长!”翻开眼一看,本来是那唐长老的门徒姓孙的,他也不惧他。你说这精怪是甚么精怪:金作鼻,雪铺毛。隧道为门屋,安身到处牢。养成三百年前气,曾向灵山走几遭。一饱香花和蜡烛,如来叮咛下天曹。
三藏道:“我们今住几日了?”行者道:“三整日矣。明朝向晚,便就是四个日头。”三藏道:“三日误了很多路程。”行者道:“师父,也算不得路程,明日去罢。”三藏道:“恰是,就带几分病儿,也没何如。”行者道:“既是明日要去,且让我今晚捉了妖精者。”三藏惊道:“又捉甚么妖精?”行者道:“有个妖精在这寺里,等老孙替他捉捉。”唐僧道:“门徒呀,我的病身未可,你如何又兴此念!倘那怪有神通,你拿他不住啊,却又不是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