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院子,牛五早就在劈材,扎好马步,半蹲着身子,一次次举起雪亮亮的斧子,重重劈下,木料从中崩开两半,浑身的肥肉跟着高低颤抖,即便鄙人雪的凌晨也炼出一身热汗来,不及快速蒸发成雾气,牛五摸出腰间缠着的红纱轻拭起额头的汗珠来。
树下,阿楚向小猴子招手,没羞没躁的大喊着“清泉哥~~”,悠悠回荡,小手在空中飞舞,像榕树下腾跃着找虫吃的喜鹊,清脆的呼喊声传得老远老远。
小猴子嘟囔着穿好衣服,心想,必定不是真的。如果王婆是我亲娘,我上辈子得造了多大孽啊!
小猴子老远挥挥手,算是打过号召。不能设想一个三大五粗的厨子恰好又生了颗七窍小巧的女儿心。牛五真不是个本分的厨子,小猴子晃晃脑袋。
踩着巷子里满地白雪,别家院子里迎春花纷繁爬过墙头,伸出条条开满小黄花朵儿的枝条,小猴子顺着班驳的院墙渐渐走去。
“嗯!许伯伯,我免得的。”
诗词歌赋,小猴子学得差了点了,耳濡目染,倒也能像郎中那样点头晃脑来上那么几句。在小猴子看来,这不能用来糊口的玩意儿,顶多拿来装装模样,实在是兴趣缺缺。
榕树,已经被镇上的老头老太图腾化了。
小猴子内心一暗,阿楚的娘从这大山的垭口走出去,快十年了,长甚么模样,阿楚都该忘了。
另一则启事是郎中老了,开端变得整天疯疯颠癫的,偶然候自言自语看得有点让人惊骇。
“许伯伯放心,堆栈里的事未几,我常常都能得空复习,昨儿夜里还是抱着医书睡着了觉的来着!”清泉很灵巧,看起来就是个诚恳孩子。
赞成的摸摸小猴子的头,又从兜里摸出点碎银,足足有一两给了小猴子,“你小子还算听话,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出息。”然后又拿起书点头晃脑。
小猴子撇撇嘴,心想王婆打得又不痛。转念一想,总感觉不对劲,偷偷问:“阿楚,你娘打你疼不?”
许郎中传闻医术了得,如何个了得法,小猴子不晓得。起码李瘸子的腿他就没治好。也有说是瘸子治病不给钱,郎中久了就不给治了。小猴子从小没得过甚么大病,当然屁股上的藤条印不算,以是许郎中的医术也只是听闻。
但是郎中恰美意吟诗作赋,哪怕镇上没人能懂那份才情,一会在墙头昂首低吟,一会在夜里对酒当歌,偶然哭,偶然笑。王婆说,那老王八蛋是个疯子!
王婆老是背后嚼郎中的舌根。说他老不死的,生了女儿没人养,狼心狗肺。郎中有女儿吗?谁也没见过。至于王婆和郎中的谁是谁非,不是小猴子能参合懂的。
太阳渐渐升起,暖暖的,榕树下的三个小鬼嘻嘻哈哈在雪地里打着滚,抛洒着白雪。
见小猴子走远,郎中放动手中的书籍,拧开酒壶,郎中眼中像是没了光彩,猛灌一口,一个气不顺,浓烈的劣酒把郎中呛得咳嗽连连,酒水异化着口沫鼻涕,或许另有眼泪,十足沾在了郎中斑白的髯毛上。
出了门往右边的巷子走,就是许郎中的家。
许郎中家的院子很大,不过后院都老旧得塌了,只剩下烂木瓦砾和到处发展的野草。独居的老许郎中也不讲究,就把床搬到了诊堂,书、药和床混在一起。吃喝拉撒都在一屋里,挤得满满铛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