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忿忿然正待回嘴,那乌鸦却念了个诀将我现了本相,我一个没站稳在床沿滴溜溜滚了一滚,那天煞的乌鸦却兴味盎然地用指尖将我夹了起来,“我道是甚么,本来是个小葡萄精。”
如许一个夜阑人静的曼妙夜晚炸出如许一个不甚调和之音实在惊悚。
举了刀片,我背对着坐上那乌鸦的小腹,抓起那团物什正筹办落刀,忽听得背后高山惊雷一声怒叱:“大胆!”
此番话一来与它申明我乃它的拯救仇人,呃~固然我本意是为了救它后将它吃了,不过,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嘛,总归是救了它的。它天然不能将仇人给法灭了。二来是提点提点它,我乃精灵一族,实非它口中的小妖。
这回乌鸦的神采更丰富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瓜代过后,总算开得口来:“你这小妖,谁与你说我是乌鸦的!”
说变就变。
我被震得跌落地上,手上刀片几乎割破了手。
但是,最最讨厌的便是这个“但是”。他法力比我高强,昨夜随便念个诀就将我现了形,开罪了他大略于我是没有好处的。
本来,乌鸦是不吃葡萄的。我甚是欣喜。
我慎重思忖了一下,怜悯地掀了条丝被覆在它身上,“我看道友衣衫褴褛,原想替你改换衣裳,却不想瞧见道友小腹下长了个瘤子,虽说身残志坚一定不是功德,然毕竟与凡人有异,我既救了道友,天然功德做到底,故而想替道友将那瘤子剜下。”
“恩公~?”那乌鸦似笑非笑凉凉看得我一眼。
那乌鸦却俄然粲然一笑,固然残暴堪比满园桃花盛放,此时看来却颇是有些触目惊心之意,幽幽开得口来,“道友刚才挥刀莫非亦是为了救我性命?”
将将走到门边,听得背后一个流水溅玉的声音道:“你且与我备了早膳来。”倒是那乌鸦醒转过来化了人身,慵懒地倚在榻旁。听他那口气想是使唤人使唤得非常风俗了,可惜我却向来没有被人使唤如许的不良风俗。
酝酿一番,我摆了个驯良谦恭的神采道:“道友唤我‘恩公’便可,积德不留名乃我水镜精灵之良好传统。”
看他两片薄唇在我面前一张一合,我俄然想起老胡的话:“你我如许的果子精、果子仙本就希少,没得一出去便要被吃了。”我颤巍巍地闭上眼睛,老胡啊老胡,出师未捷身先死,我现在尚未出得水镜便要被只乌鸦给填了肚子,且容我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