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立时了然他们在行打赌,这掷骰子打赌,骰子或用四粒,或用六粒,如果六粒,者须掷成四粒不异,余下两粒便成一只骨牌,两粒六粒点是'天',两粒一点是'地',以此而比大小。丁跃方才大呼“牛头”,定是掷出个大点子。
申屠行冲爆喝一声,便要上前同叶方涛冒死,谢曜再不埋没身形,忙上前将他一把拦住,道:“行冲!”申屠行冲闻言愣了愣,转过甚见是谢曜,眼睛一红,伸手扑在他身上,失声道:“叔叔!”
谢曜看她一眼,知她话中有话,问道:“你有甚么事?”
“啊哟!忘玄大师,你如何也来这里啦?”人群中钻出一白面瘦子,朝谢曜拱手,“前两日陆庄主大婚,鄙人也是座上来宾,目睹大师风采,本想与大师扳话几句,不料奉告大师分开,忸捏忸捏。”
谢曜听他提到那件事,心神一晃。
丁跃三步并作两步也上前抱着谢曜,大喊:“叔叔你可来了,快把这个赌输不认账的瘸腿狗东西打个落花流水,爹妈不认!”他平生混迹贩子,学了很多骂人脏话,谢曜此时却得空说他,回身将钱青健扶起来,伸手点住穴道止血。
申屠行冲脸上一红,嗫嚅半晌说不出话,若聚义庄还在,这千百两银子的确不是难事,但眼下他泥菩萨过江,哪拿得出一枚铜钱。
谢曜悄悄深思,莫非是申屠行冲的师父从临安赶来,将他带走了么?但为何将丁跃也一起带走?话虽如此,但谢曜尚不放心,始终不能卸□上任务。
谢曜见得故交亡去,心中亦是庞大难言。秋风瑟瑟,难掩孤寂,他摆了摆手,倦然道:“好好葬了。”
“世上男人皆薄幸,见一个爱一个,你这削发人懂甚么?”
丁跃俄然一笑,打着哈哈道:“叶左使和我大哥的师父是朋友嘛,既然是朋友,有话好筹议!这五百两银子迟早要还的,申屠大哥,你说是不是?”申屠行冲心眼直,正要矢口否定,却被丁跃狠狠一掐腰间软肉。
“他们师父?”
申屠行冲抓住他腾空乱挥的手,问:“师父,你在说甚么啊?”
“是,小人恰好闻声那使双斧的男人,对那高个儿娃娃说:‘你如何又回中原了?’那高个儿叫他师父,模糊约约还提到西夏来着,两个孩子本不想和他走,但那使双斧仿佛有甚么急事,他们一行人便分开堆栈。”
钱青健背影一僵,神采大怒,回身抽出背后双斧便朝叶方涛砍去。叶方涛手撑轮椅向后一滑数尺,避过双斧,左拳斗出,砰的一声,结健结实打在钱青健胸口。谢曜当年曾与黄河四鬼相斗,只看得数招,却觉他们像是小孩儿过家家普通的打斗,全无精美之处。常常两人一招打完,他脑中便能提早猜到随后十几招。他此时武学境地比之五毫不逊,而贯穿的无一而非上乘武功中的精义,再来看这些人武功,自发颇不敷道。
那小二被他丑恶面庞一吓,战战兢兢道:“回菩萨话,那两个小儿昨日被他们师父领走啦!”
自从涅槃炉出来后,谢曜总能轻松猜到对方心机,他瞧李莫愁神采,便知她心中并没有功德。但谢曜并没有说破,而是成心点化:“十年里爱怨积深,痛寒彻骨,何不罢休,于他于己都是好处。”
黄河四鬼拦路掳掠,沙通天等人投效金国,的确算不得好人。但叶方涛脱手卑鄙,又哪算得上朴重作为?江湖上恩恩仇怨,何为善,何为恶,两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