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一屁股跌坐下去,两只眼睛失神地看着地上,一言不发。

谢知非低头一看,纸上是用瘦金体誊写的一段佛经。

清尘停了停,喃喃道:“归正……归正……我也是的……”

……

看甚么看?

屋里,堕入了长久的沉寂。

“晓得。”

敢情这位兵马司批示使,是把审犯人的那一套,用在了审尼姑身上。

比起晏三合一点一点深挖,三爷这一套更省时省劲儿。

清竹声音有些哽咽,“不瞒你说,如果是我,我死了也想穿件俗人的衣裳,可惜我不敢。”

这八个字,远远比“话未几”这三个字流暴露来的信息量要大。

“你劝过吗?”

瘦尼姑不但瘦,并且黑;不但黑,眼睛还小,睫毛短的几近看不见。

“庵里统统的字,挂庵门上的,挂正堂上的,你们看到的佛书佛经,都由我卖力写。”

“贫尼妙真。”

谢知非竟一时有些判定不出她的春秋。

“不分高低,各有特性。”

这副长相……

兵马司抓的都是些小偷小贼,这些人就是从泥里钻出来的,滑手的不可,审他们的人不短长些,底子拿不住。

这话里,带着几分怨气。

不晓得为甚么,清竹说完这话,谢知非脑筋里的静尘,一下子活色生香起来。

谢知非噙着笑,“在你眼里,静尘是个甚么样的人?”

“三十有三。”

“在庵里卖力甚么?”

谢知非的猎奇心,一下子被勾上来。

三爷没比及清竹的开口,却等来了李不言意味深长的一眼。

“你的意义是说,静尘此人很刚强?”

“四书五经都读过。”

“你读过书?”

“叫甚么?”

这怪我吗?

“甚么?”

“我特地和她说过的,还说过好几次,她听是听出来了,就是不挪。”

谢知非看着她,“是不是怕别人说甚么?”

到这里,李不言才终究悟了一些。

清竹欲言又止。

人精一个呗!

“做事当真我明白,但谨小慎微又如何说?”

“是不信赖风水这玩意,还是她压根就不在乎甚么吉利不吉利?”

妙真:“别人都说我们是水月庵的吵嘴双煞。”

谢知非心头一个激灵,“这屋子有甚么特别的处所吗?”

记下来,十足记下来,归去一五一十的说给晏三合听。

那天在树荫劣等晏三合的时候,他留意过庵门,上面贴着一副用草誊写的春联,笔迹行云流水。

“她清算出来的佛经,都由我来誊写,水月庵库房里的那些佛经注解,是我们两个一起弄的。”

“大人,削发人不打诳语。”

谢知非没有问她“你放不下甚么”,大家有大家的难,佛祖都没野蛮成的人,他更安慰不了。

“大人。”

像是一记榔头狠狠敲了下来。

“卖力写字。”

等人坐定,谢知非开口问。

李不言固然不明白此人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但还是听话的搬了张凳子,让妙真坐下。

谢知非悄悄惊奇。

谢知非脑筋转很多快,“你的意义是,她是用心把字写丑?”

不再是阿谁穿戴尼袍,温馨的,寡言的,眼睛如死水普通,无波无澜,无喜无怒的木头人。

“清竹,你和我说句实话,放心,不管你说甚么,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过,也不会往外吐半个字。”

妙真比静尘小一轮,同一个属相,这么看还真有那么几分吵嘴双煞的意义。

这一招叫攻心为上,李大侠好好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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