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不等谢姜发问,安远凝神细想了又道:“当时阿父也在受邀之列,只不过阿父未等宴散便告别,据他言,当晚宴中小陈候备了五十个美人儿出来,高阳大人挑了数人……新都府尹挑了数人,再有申诚公挑了十人,尚书省那几位给事各挑了七八人……其他大人均推让了。”
高阳峻看了信纸,愈看眉宇间阴沉之色愈浓。
末赴宴者反倒是决计成心,隐有避嫌的意味。
谢姜却没有再开口,她只转眸四望。
亦是以各大世族虽非挑明缔盟,相互之间倒是暗里帮衬。
这会儿听得高阳峻开口,众姬人扯袖提裙,忙不迭退去榭外。捧笙架琴的几个乐工亦闷声跟了出去。
“也罢。”谢姜转眸看了他,轻笑道:“看来我需说透了你才好作事。”说罢一顿,便又道:“你无妨将记录一并送于高阳峻,并言……他于府邸大肆宴客……王宫里那位有些……如此一来,高阳峻天然会将记录上呈封王。自于底下封王会如何想又如何做,我等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世人均知高阳峻雅性上来,最厌有人打搅,只这会儿管事哪还顾得上这些,进了门便贴着墙角摸去上首榻后,低声道:“大人……。”喊过这声,便将拢在袖袋内好久,似已捏的粘腻发潮的信囊递上。
众世家对此也是很有微词。
意义不言自明,时候有点儿紧。
乌铁山几思几想,低声问:“誊写送于封王……要如何送?仆痴顽,请夫人明示。”
乌铁山细心品了意义,待品明白了,浓眉一颤,干脆揖礼道:“仆便照夫人所言照搬……仆先送夫人回半间亭。”
听他细说间,谢姜已是动机急转,遵还是例,高阳峻设席不会只邀饮十几位。他会事前按官职草拟名册,而后依名单下贴子。
****
现下管事儿要灯盏,垂手立于上首的两个小丫头着了慌,两人一个回身去寻,另个机警些的忙取出火折子,上前道:“大人如果……先用它罢。”说着,抖手一晃。
纸上只分三段,前段列了三人,中段记下六人,六人以后以墨线隔开,又记了七人。
高阳峻便借了亮光展开信纸。
管事抬手擦汗:“奴找了,只这些。”说罢,眸子一眯,压了嗓音道“许是此人与大人交好,偏此事又不能挑了然提示……便只好出此下策。”
管事看他拆开信囊,忙叮咛一旁奉侍丫头“揣灯过来,快些。”
血雨腥风……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把握先机主动。
贴身做了几年陪侍,乌铁山自知谢姜凡是有行动,便是已沉思熟虑,这会儿听得查深以后还要将誊写送于小封王,这男人不由纳罕。
谢姜微微一笑,轻声道:“安郎君只言……陈元膺此来都见过何人便好。”
既然内心有了数,谢姜抬眼看了安远,细声道:“待会儿凤台会送郎君去夜澜听雨湖,那边我已令人摆下酒器毡毯……郎君先赏景罢。”
管事跑去正院找不到人,便又撵去暖阁。
众姬人早瞄见主子似是有事,只他不叫停,大家便仍跟着弦乐鼓点搔首弄姿。
谢姜眸光自他脸上一扫,伸出食指来:“派人查狷介阳峻下贴都宴请了何人,这些人当中,有几人未赴宴,又几人宴至半途离席,再宴散时几人过夜。”
高阳峻神采蓦地一凝,抬眼扫了水榭以内道:“尔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