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郭北顾不上端方不端方，探身向榻前案桌上一抄，抄了银烛台拿在手里，忐忑道：“君候……部属在外头看过，确切是陈烹画的那副。”
而蒙面男人拿了画以后，去见了幕后主使，这主使心机谨慎多疑，带了画由早就备妥的退路溜走了？
实在谢姜与萧仪两人出屋不久，乌铁山便返来了。
陈元膺看了半晌，俄然神采一沉，扬声道：“揣来灯盏。”顿了一瞬，又道：“多拿过来几盏。”
“公然不是真的，公然……。”
而这回得了画儿以后，倒是消逝的干脆利落，毫无一点征象。
画上仍然是亭台楼阁，花木假山。
“回君候。”郭北忙取出画卷来，边捧了递上，边低声解释：“先前救他出来，部属就峻厉警告过他。此番万一他再落入九夫人手中，想必甚么也不会说。”
“搜了，仆与泼墨两个几近将屋里屋外翻了个掉底，并没有暗道密室之类。”乌铁山神采凝重，说罢一顿，转眼又道：“仆狐疑是十一露了形迹，那些人闻迅逃脱了。”
刚才两人几问几答，萧仪也在中间听了，这会儿见谢姜蹙眉苦思，便微微侧身挡了些北风道：“就算要策画下一局如何走，夫人总要回屋子里去想。”
“嗯，明夙起去乌龙涧……送两车米……。”陈元膺正斜倚着矮榻与行舟说话，扫眼瞥见郭北，便桃花眼一眯，坐了起来。
上回偷了画返来，上头写了“千年万年”，惹的元膺大发雷霆。当时郭北不解，过后问了韩君子，才晓得那是骂人的。
此人声音降落和顺，谢姜听了内心一恍，抬了眸子道：“我想……刚才正主就在菜籽巷。”
这回郭北怕上头再有甚么“千年王八万年乌龟”之类，便先在屋外展开来看过，见统统如常，这才敢拿了进屋。
他如许似赞似叹，又似愁闷难明……
既然不听话……萧仪眸子里又是无法，又是好笑，干脆边说边闲闲往前踱着步子：“嗯，不如夫人说来听听。”
矮榻“咚”的一声大响，似是下头木板裂了开来。
东街菜籽巷。
说到“功成身退”，谢姜闪念间俄然想到……先前这些人打劫也好，下药也好，做事情总有头绪陈迹可寻。
谢姜听了蹙起眉尖儿，想了想问：“你们细心搜了么？夹墙……暗道……密室……。”
仍然是巷子绝顶那幢宅子。
陈元膺没有开口，只映着亮光，拿眼上高低下，细心看卷上的贵妇美人儿。
陈元膺听了猛的坐直身子，眸子冷冷斜瞟了郭北，而后脚尖儿挑了地上画卷向上一踢，恨声道：“画上没有标记……还敢说是真的？你再看看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陈元膺心知画已到手，便勾起唇角笑道：“公然在城南别宛！本候还道又是九夫人玩的把戏。”说了语气一顿，又笑道：“拿来看看。”
“当真不会认错？”
郭北说着，揣了银烛台照了画卷背面，这边行舟又揣过来几盏鹤嘴灯。
烛光透过薄薄的皮子，弥散出微暗的光芒，画上的妇人美人儿低眸含笑，仿似倾刻之间，便要跳出卷轴以外。
空宅子？
陈元膺紧盯了郭北，神采乌青，本来搭在膝盖上的手掌，握了松，松了又握，攥的枢纽几已发白，毕竟忍不住，“咚！”的一拳捶在榻沿儿上。
几盏灯同时照在画卷后背，正面的亭台树木，线条表面便显得愈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