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也感觉身上生出了些力量,不像昨日那般沉重不堪,便靠在隐囊上闭目思考起来。尚未生出甚么动机,就听外头雨声延绵,滴滴答答好像乐曲普通。他伸开眼望去,窗户紧闭,如何能瞥见甚么霏霏雨景?因而,他侧首望向静肃立于一旁的侍婢,低声道:“开窗。”

捉驿千恩万谢地退下了,李徽便又皱着眉躺在床榻上思考起来。未几时,便逢阎氏带着张傅母来看望他,满口赞他实在孝心可嘉:“传闻你特地让捉驿寻野味贡献你阿爷,他可算是畅怀了些。不然,还不知要与我们母子负气到甚么时候呢。”

见他语中并无怒意,侍婢们相互瞧了瞧,又道:“三郎君若想赏雨景,只需搬来屏风挡住风便可。只是行李中并无合适的屏风,也不知这馆驿里有没有可用之物。不如奴们去问一问捉驿?”

滂湃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翌日凌晨便垂垂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微风细雨。李徽昨夜展转反侧,不过囫囵睡了两三个时候,瞧起来甚是恹恹的,并没有甚么精力。不过,张傅母却感觉他大病未愈,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方是平常,亲身端着药汤过来劝他饮下。

捉驿很快便被带了过来,穿戴不甚称身的新绸衣,连手脚都不知往那里放好。因长年劳作之故,他肤色黎黑,头发斑白,脸上沟壑纵横,浑身高低虽透着寒微到泥地里的畏缩之态,目光却明正清澈,很难令人生出厌憎之感。

听他滚滚不断地说了很多,李徽既感觉新奇,心中又煎熬非常。

现在,他这位万事不睬的阿爷竟然踏出了封地,急仓促地朝着西北而去?均州虽与商州比邻,但细心论起来交通却甚为不便。启事无他,横亘在二州中间的便是隔断关内道与山南道的秦岭。只要超出秦岭,方能真正进入关内道要地,进入繁华的商州之境。而商州之西便是雍州――便是京都长安!

李徽垂眼道:“都是孩儿身材不争气,坏了阿爷的事。路程这般急,担搁了这几日,该不会误了大事罢?”他想确认,是否是祖父沉痾,急诏众子入京侍疾。现在究竟又是贞元多少年,已产生的与即将产生的诸事,到底与宿世那些影象有何不同。

他从未踏出过封地半步,对外头的新奇事物都存着几分猎奇。现在好不轻易有机遇跟着父母出行,虽不知前路漫漫究竟去往何方,但也无毛病他探听此地在那边。或许,亦能推知阿爷到底意欲前去何地,究竟想做甚么。毕竟以他夙来养尊处优的脾气,决然受不得甚么穷乡僻壤之地。

这一起的驿道与馆驿,留给他们一家人的皆是痛苦的回想。现在再度踏上这条路途,想来他们的心境亦是庞大难言。若非有甚么毫不成能回绝的来由,他们怎能够如此行色仓促地分开封地?辛辛苦苦地翻越秦岭?

祖母?新安郡王再一次怔呆了――如果他未曾记错,他的远亲祖母,元后秦皇后,不是早在多年前就殡天了?!现在这位沉痾的祖母又是如何回事?!

李徽上一世病逝时,早已不知曾饮过多少苦药汤子,喝药便如同饮水,已经风俗了。现在一口饮尽大碗药汤以后,连压下苦味的杏脯亦不消,便略进了些舀去油花的鸡丝粥。张傅母见他胃口规复得不错,甚是欣喜,便亲身去厨下叮咛再备些平淡的吃食,又遣侍婢去请医者来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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