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睦听不得他的讽刺，硬邦邦地回道：“若没有大兄，二兄恐怕再如何‘千辛万苦’也得不来如许的帖子罢。大兄经心极力为我们策划，给我们寻求拜师的良机，二兄不但心中没有任何感激之意，竟然还抉剔起来了。难不成这是大兄欠了你的？”他们兄弟自从上回重阳之夜辩论过后，干系便极其冷淡，相互乃至不再暗里说话。当然，在王子献看来，这也不过是小孩儿负气罢了。
王子凌总感觉他似是话中有话，暗含着讽刺之意，却也晓得此时毫不能发作，只得笑吟吟地接道：“阿兄公然知我，我对你的朋友都慕名已久了。”他固然尽量仪态安闲高华，显出世家子的气度来，但到底仍有些许不天然之处。
王子献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轻声道：“不过是幼年浮滑了些罢了。让他过来，实在便是想让他见地见地，甚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子凌大怒，还待再讽刺，王子献却向着他微微一笑：“既然二弟不肯出来，那便将帖子还给我如何？我看中间另有好些眼巴巴等着美意人带着他们一同进门的士子，不如便将帖子给了他们，或许还能得一句感激。”
王子凌自是迫不及待地想坐在前头，阎八郎等人亦是极其崇拜杨谦，也想离水阁近一些。唯有王子献，施施然地在最后一排坐下，还特地留出两个空位来。王子凌冷冷一笑，也不说甚么，便往前头去了。阎八郎几人劝了几句，无果以后，也仓促去了前头占了位置。唯有王子睦，踌躇半晌，便在他身边坐下了。
迎客的小厮非常机警，假作并未闻声他们的争辩，而是口齿清楚地奉告他们文会将有甚么内容，周先生会在何时到来等等。说罢文会相干之过后，他又颇带几分高傲地提起了自家郎君杨谦杨状头，说他如何文雅谦逊，如何仁善宽大，如何才调出众……
兄弟三人来到别院门前上马，王家部曲们牵马跟着杨家的主子走了。他们则出示了竹牌帖子，顶着中间那些没有帖子却还是辛辛苦苦赶了过来的年青士子们恋慕妒忌的目光，泰然自如的步入别院以内。有一名士子乃至试图假装他们的火伴跟着进门，却在王子凌的逼视下不得不讪讪地退了出去。
“他们也不轻易。”王子睦夙来心软仁善，非常怜悯这些慕名而来的士子们，总感觉他们伸长脖颈、翘首瞻仰的模样怪不幸的，“如果我们能带一二人出去，也算是成全他们了。”
当王家三兄弟策马赶到杨家别院的时候，便见很多文质彬彬的年青人正持着帖子往此处行来。大略看去，这场文会聘请了充足数百人，可谓一场盛事了。不过，固然人数浩繁，别院门前却没有任何乱象。一众士子皆不慌不忙，有礼有节地与熟谙之人、陌生之人施礼，仿佛是想给周先生以及杨状头留下最好的印象。
世人闲谈了一会后，又有小厮过来将他们引去水阁四周。这一处水阁并不宽广，不过是座二层小楼罢了。水阁外头却用青石板铺了一层轩阔的矮台，上头摆着数百茵褥坐席，摆列得整整齐齐。矮台四周植满了亭亭如盖的树木，春季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星星点点，随风飞舞，很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