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倚靠在长榻上,一手支着凭几,一手掌中握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匕首,正在细细把玩。他刚沐浴过,乌发披垂,里衣略敞开,暴露一片光亮且起伏有力的胸膛。随便行动间,里衣悄悄摩挲,时而开时而闭,衣内风景到处,令在中间奉侍的侍女都不由得红了脸颊,止不住地偷偷瞧着他,眼波脉脉。而他却恍然一无所觉,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几近是心无旁骛。
当然,不会有人晓得,那车看起来浅显无奇的土仪当中到底藏着多少足以令新安郡王欣喜雀跃的礼品――且不提各式百般的胡族匕首、长弓,便是好友每到一地绘的风景图与风俗图,便足以令他爱不释手了。对他而言,不管王子献送给他甚么,都是代价不凡的宝贝。
他返来得有些晚,并未赶上国子监内部的举业测验。不过,趁驰名单尚未呈报给尚书省,由祭酒做主,诸位学官将他团团围住,细心考校了他一番。
王子献送来的礼品何止本日的一车?每回写信的时候,他都不会健忘捎带一些本地的土仪。固然并未几,但胜在可贵,也颇费了很多心机。年年代月如此,从不间断,不但打动了阎氏与周氏,也令濮王府高低都对他很有好感。特别是李徽身边的人,无不真情实意地将他当作了第二个主子。
在外人看来,王子献胆敢带着一车平常土仪拜见新安郡王,委实足以令人笑不成仰。堂堂天家郡王,生在繁华繁华乡中,甚么珍奇宝贝没见过?恐怕就算将代价连城的玉璧、珊瑚树摆在跟前,他亦是面不改色。平凡人如果能有机遇给郡王送礼,定然会竭尽所能拿出珍奇之物来。而他竟然敢拿戋戋边陲偏僻之地的土仪当作礼品相送,岂不是对郡王的热诚?
合法贰心对劲足地赏识着这些兵器的时候,一小我影缓缓排闼而入,将凛冽的北风关在了外头。张傅母闻声回顾看去,驯良地笑了起来,悄悄地带着侍婢们退了下去。而那人悄无声气地来到他身后,寂静而立,与他一同抚玩着琳琅满目标兵器保藏。
“呵,这些故事提及来,足可说上几日几夜――有些我曾在信中提过,你可记得?”王子献深深地望着他,脑海中他方才的冷冽神情却迟迟挥之不去。他倏然发明,对方模糊之间仿佛展露了些他未曾见过的脾气。这令他有些惊奇,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倒是热血沸腾的镇静。
不管何人正在猜忌他们,不管何人正在算计他们,不管何人正在酝酿甚么惊天诡计――此时现在,这统统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地点意的,他们放在眼中的,他们所思所想的,他们所谈所笑的,唯有对方罢了。
左司业与右司业皆寂静不语,既未曾拥戴,也未曾辩驳。
夜色渐深,弯月如钩,寒星满天,浅淡的光芒为整座长安城铺上了一层昏黄的银色薄雾。占有在延康坊中的濮王府如同一只沉默的巨兽,悄悄地趴伏在地。王府以内,中路与东路皆是一片暗淡,幽但是沉寂,唯有西路灯火透明,却还是没有甚么热烈气味。偶尔稀有个掌着灯笼的仆婢路过,亦是抬高了谈笑之声,仿佛唯恐轰动了甚么似的。
而当天夜里,国子监祭酒的这几句批评,便传入了很多人的耳中。微哂者有之;顾忌者有之;气愤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嫉恨者有之;兴味者有之――满不在乎者亦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