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来就跟做梦似的,那日早上颜县令与平常并无分歧,只是神采间有些忸捏,还问了我妻儿长幼都安设在那里,我说父母孩儿都送去乡野遁藏了,只余老妻不肯拜别。以后,我便如常检察城防,检点巡查守城兵卒,谁知等我在城头用过午餐返来,就传闻县令携家眷与那两千斤精铜出城了,还说是去搬救兵的。”

“这是功德啊。”少商展颜一笑,“伤亡不大吧。”

尹县丞道:“左县丞李逢。县令大人先出的城,李逢随后跟上,是他留话给守门将卒的。”

凌不疑俄然转头:“那你信我吗?”

落日西坠,世人也不免感慨此人间无常。少商在一旁拄笔不悦,心想线索又断了。

少商吐槽:“三兄别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当初伯父与阿父结义时,程家才聚了几百兵丁,粮草兵械皆匮乏,又是穷僻乡野来的,谁也没将我们当一回事。可伯父却能对阿父以诚相待,划一订交,这才叫阿父阿母至诚回报——能对可托之人坚信不疑,本就是天大的本领。”

少商笑了,这是迄今为止第一个替颜忠说话的人。她问:“不如请县丞说说颜县令叛逃之事委曲。”

凌不疑忽问:“李逢现在那边?”

“你们程家!”

班小侯却绷着脸道:“那又如何。世人谁不怕死,就他有贪念不成?!”

“那里都没去?”少商有些绝望了。

“不是送礼,是插手订婚宴。”凌不疑的声音毫无颠簸,“你我的订婚宴。”

少商拿出一卷长长的细麻布匹,展开给凌不疑看:“颜县令施政勤恳,这些年来鼓励农桑,创办乡学,还挖了三条沟渠铺了两条路你看,这是他比来筹算开垦的两处坡地,里头条条框框写的多么齐备。他如果立即要走了,还筹划这很多做甚么?”

凌不疑闻言,柔声回道:“你如何了,发觉了甚么。”

少商倏的立起,气势万千。

少商的答复是一脚踹向胞兄座下的马臀。

尹县丞苦笑:“县令为人峻厉,不苟谈笑,这么多年下来积威甚重,我等下官并不敢多查问。”

“他另有很多师门同侪,能找到中间人压服黄闻弹劾万松柏。”

凌不疑持续道:“第二件,李逢的家小也死了,本来他们那日当夜就分开铜牛县了。我让梁邱起分兵几路沿途探听,终究有人见过那妇人和几个孩儿另奴婢保护数人。然后我们在城外一处山坡下发明了他们被草草埋葬的尸首,一应财物都被搜刮一空,应想叫人觉得是贼匪所为。”

“一家六口。县令是个孝子,数年前特地将高堂接到身边贡献,另有一对季子与两房妻妾。”

“唉,他刚被捉进囹圄之时还精气实足,满口说我们是关不久的。我问他如何晓得,他说朝廷雄师很快就要杀到了。我愈发懊丧,心想若真是雄师杀到,将反贼逼的狗急跳墙,没准先拿我们开刀祭了旗,可李逢却坚称不会。”

“谁家?”

说完,他就策马前行,班小侯低头跟上,留下忍笑到浑身颤栗的程少宫和呆呆的少商。

“更首要的是,他那日也来过你我的订婚宴,而以程万两家的友情,万家老仆定会亲身来送贺礼。”

“颜县令家中有几口人?”

“那现在如何办?”少商猜疑道,“统统线索都断了么。你们有没有检察过李逢妇人的尸首,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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