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穿着光鲜,个个喜气洋洋,房屋间张灯结彩,红绸顶风如浪涌,极目处皆是成片大红。
“元昭、元昭、元昭……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摇摇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太傅大报酬你写下这两句批语,不想竟一语成谶。”
这两个少年拳来腿往,在卧房中乒乒乓乓揍得欢乐,俄然间一条身影突入屋中,一手提了一个,将那两人拽出配房,摆布一扔。团团同圆圆早就候在屋外,现在好整以暇,一头接住一个,施施然压在熊掌之下。
展龙心头酷烈肝火便仿佛夏季残冰落入水中,溶解得无影无踪。
“世人应知长梦稀,一寸相思一寸血。”
只是听夏桐生如此理所当然宣称时,却不由心头一凛,竟忘了挣扎,低声道:“夏是……国姓。”
胡不归在一旁听得清楚,顿时升起一股与我心有戚戚焉的感到,不由插嘴为他辩白道:“任凭珍宝如山,又那里抵得过父子亲情?”
那男人长歌当哭,仿佛一枚钢钉打进胡不归心头。
道侣合体双修,只看资质灵根,与男女并无半点干系,胡不归幼时居住在香贤圣宫时耳濡目染,早就习觉得常,只是不知为何,忆起那位清俊出尘,神采温和的青年时,却不觉一阵如有所失的欣然。
展龙望向合座来宾,俄然发觉这些鹌鹑除了能够食用时,竟也有扎眼的时候。
他不懂父亲那庞大沉重的心境,只因本日本是他满十岁的生辰,父亲不过遣人送了礼品来,却宁肯躲在书房中酣醉,也不肯去见他。
“你毕竟还是出乎我料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身边木桌上东倒西歪放了七八个乌黑酒坛同两个瓷碗,正自斟自饮,倒了满碗烈酒,一饮而尽。
此时上前道贺的世人,固然难掩害怕之色,却个个笑容相迎,高兴和乐,大半出自至心。或道:“祝二位永结同心。”或道:“公然是一对天作之合。”亦或道:“愿两位琴瑟调和,不离不弃。”
胡不归顺势爆起,回身一拳朝着夏桐生腹部奔去,一面怒叫道:“再敢叫我小龟,本世子就打到你成缩头乌龟!”
大家喝彩,欣然喝酒,不觉间将这大典当作了喧哗嘉会,相互觥筹交叉,好不高兴。前些光阴的一场存亡大战,仿佛半点陈迹也未曾留下。
那侍卫却胆小包天,竟不问青红皂白,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胡不归翻身坐起来,怒道:“不准唤本世子小龟!”
胡不归便闻声父亲沉沉嗓音,在黑暗里如同一柄钝剑被折断普通,苦闷而沙哑响起来。
夜深人静,早已过了子时,书房中只亮着一点如有似无的豆大昏黄灯火,映得房中人影缥缈有若灵魂。
随即又兀然一笑,端着酒碗,长叹一声,“是了,你怎会不怪我?”
胡不归少年心性,那里禁得起他三番四次讽刺,猛一抬头,撞在夏桐生面庞上,夏桐生冷不防挨了一头槌,鼻尖顿时火辣辣疼痛,啊一声惨叫,松开了钳制,后退两步。
胡不归在书房窗下蜷起小小身躯,小声抽泣。
许文礼见夏桐生懊丧神采,不觉发笑,蹲下||身轻拍那少年脑后油亮乌黑的头发,笑道:“不过是个典礼罢了,你爹爹又不会当真被展龙夺走。”
“长生,”展龙唤他时,顺手将他头上的乌木簪悄悄拔下,三千青丝顿时垂落肩头,那乌木簪原是斩龙枪的一块碎屑,长年伴随展长生摆布,现在已浸润了神泉灵力,再难分相互,“既然你一心为那群鹌鹑筹算,依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