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光愣了一下,并没有拆穿他,只是说:“那么早晨一块儿用饭?”
顾承光说:“你跟我说在公司。”
他睡得不好,连篇累牍的梦境,一会儿是很小的时候,顾家别墅,父亲将他高高举起,他的脸还年青,脸上弥漫着暖和宠嬖的笑,阳光很好,仿佛带着老胶片电影微微粗粝的感受。梦境一转,就是葬礼,铅灰色的天空,连缀的冷雨,没有人说话,母亲麻痹浮泛的脸,他撑着伞,无动于衷的脸,心像被层层冰霜覆盖。画面一转,又是纽约街头,热烈繁华的贸易大街,仿佛是甚么节日,街头有小丑,手上拿着五彩缤纷的气球,做出风趣的神采行动,引逗围着他的孩子,永久上翘的嘴角,仿佛不知忧愁,他却感到厚厚油彩下的哀痛,他远远站着,行人自他身边颠末,偶尔撞到他,他似无知觉,异国他乡,他是一抹无所归依的灵魂。
两项查抄做完已是下午三点,姥爷睡下了,顾母让顾承光归去。
本来未曾想过倾诉,只是陈述,却在厥后不由自主地带了情感,仿佛一只河蚌,坦露本身柔嫩的内心。本来这些年,他看似无坚不摧,实在内心的伤口从未愈合。
姥爷已经醒来了,精力固然还是有些不好,但已没甚么大碍,顾母坐在一旁一勺一勺喂他喝粥,转头问顾承光:“吃过饭没有?”
屋内的喘气声垂垂停歇,氛围中满盈着一股欢x爱后腐败的味道,家庭影院的荧幕上还是播放着《美国旧事》,两小我都出了一身汗,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氛围是可贵的喧闹。很久,顾承光低头,吻了吻佟卿卿的后颈,又蜿蜒往下,吻他后背上的刺青,哑声说:“我不晓得你另有纹身,甚么时候弄的?”
顾母并未与他争,饭菜是李阿姨做好以后送过来的,已经有凉了,幸亏时令不过刚进入初秋,顾母坐在沙发上草草吃了饭,又过来与顾承光接办。
顾承光想了想,说:“你现在在那里?我过来找你好吗?”
佟卿卿的身材里升起一阵一阵的颤栗,呼吸短促,心脏狠恶跳动,仿佛冲要出喉咙。他展开眼睛,看了眼近在天涯的顾承光,又阖上眼睛,手抚上顾承光的后颈,温情而缠绵地抚摩,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将他压向本身,竟是全然采取的姿势。
才一个上午,已经有好几拨人来看过姥爷,鲜花堆满病房外的走道。
顾承光缓缓走近,在佟卿卿身边蹲下,说:“卿卿,对不起,我晓得我很无私,但是我不想放开你。”
天还是阴沉,雨倒是停了,顾承光站在病院门口,拿动手机已经翻到佟卿卿的号码,不知为甚么,却迟迟没有打出去,最后还是将手机收了归去。
佟卿卿没说话,顾承光接着说:“姥爷已经醒来了,临时没甚么大事,但还要在病院住一段时候。”
他向来不是刻薄的人,却在那一刻被激烈打击,心潮起伏难安,有难以言说的滋味。
车子一向驶到佟卿卿的公寓楼下,他锁了车,乘电梯上楼,眼睛望着电子板迟缓跳动的红色数字,一向到九楼,电梯门开,他走出电梯,站在佟卿卿公寓门前,抬手想拍门,又放下了,最后还是拿了钥匙开门出来。
“喂?”电话那头佟卿卿声音沙哑而寒微。
顾承光顿了一下才说:“卿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