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一起匿在马车当中,耳听得内里喧闹渐去归于沉寂,车子咕噜噜进了处大宅里进,心头策画:“这两日燕兵围城,京师必定戒严盘问。8Ω『 ┡ 1中文网我与其出去徒惹府门中人再添杀孽,不如且在黄府这深宅大院里待上几日养好精力。到得燕兵破城一片混乱,再找朱允炆报仇雪耻!”
待到周管家几人脚步之声渐远,那丫环萍儿方才颤声道:“他们可都走得尽了,你……你此时不走,还想要做甚么?”
那丫环听了这话,吓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那黄子澄的女儿本已神采平静,闻言神采煞白间急咳数声,流透出惊惧之情。
她久在闺阁少见男人,只是听家人讲过燕逆尽是磨牙吮血穷凶极恶之辈,又被挟持这才心中羞恨。此际见柳少阳神采尽是慎重不似作伪,心底不自发间已然有了几分信赖,勉强捺住心头乱跳,低下头去定了定神,细声道:“你若真有悔过之意,便在楼中的书房里待上几日,我不去与旁人去说便是!”
又过半晌,内里传来了那周管家的声音:“蜜斯,已经到咱自家的秀楼了!这几日内里兵荒马乱,蜜斯可千万莫要出去走动。这儿有萍儿顾问你起居,老奴就先行辞职了!”
柳少阳话一出口即心生悔意,暗想:“哎,我柳某大好男儿,岂可因一时愤激,欺负起弱女子来!”再打眼瞅那黄府令媛,已瞧出她体质衰弱难遭惊吓,当下摇了点头,叹口气道:“刚才都是一时气话,女人莫要会错了意!这些年我杀人无算心生悔意,可眼下京师戒严我若出去,不免要再伤别人道命。现在匿在其间旁人想也无从晓得,你寻个僻静的地点与我暂住就成。我瞧女人体弱倘若感觉不便,柳某告罪这便拜别就是!”
柳少阳闻言跟入屋内,甫入其间环瞅四周,但见数张檀木桌椅列举划一,屋心铜炉檀香袅袅,笔墨俱全古籍齐列。牡丹屏风之侧珠帘低垂,几只汝窑花囊置于薄纱竹窗之下,一张翡翠瑶琴斜对纹凤铜镜,一眼瞧过但觉有说不出的清幽高雅。柳少阳自顾连日风尘困顿衣衫污损,身处其间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这话柳少阳听了暗自忸捏,不由起了拜别之意。但扭头之下,正瞧见那位黄府蜜斯俏容粉面如笼青霜,瞥向本身的眼神轻视仇视,好似在瞅邪魅魍魉奸贼宵小普通。
柳少阳不料她竟如此利落答允下来,暗想:“这位黄府蜜斯心肠不赖,瞧着倒像是个良善之人。”
那黄府令媛见他神情和缓,心头稍宽一张俏脸赤色渐复,当即与那婢女萍儿沉默在前带路。
车内二女目睹如此神乎其技,惊得秀目圆睁相顾惊诧,紧忙也跟出车去。柳少阳成心闪现本领,就是让那丫环心有顾忌不敢泄漏风声,免获得头再添事端。此时见她主仆二人瞧得惊诧,旋即微微一笑示歉,收敛起寂然之态。
他想到这里念及已故的嫡亲同门,捺不住心头怒起,冲那丫环嘲笑道:“某家去留哪由你个女子多嘴多舌,我这几日累得很哪也不想去,偏生要在你家蜜斯的秀楼里住上一住!你若敢去官府告与我,那便休怪柳某手底无情了!”
这当口工夫,那少女已自屋角柜中取出蒲团软垫,亲手缓缓铺在地上,起家轻声道:“这几日我把书斋锁上你就在此暂避,萍儿每日都来送递饭食。你若真有悔过之念好生之德,他日少伤性命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