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恰是这五人策动政变,为李唐江山立下不世之功,过后皆被封王,可结局如何?无不死于非命。五王职位,何其显赫?比起曲览,胜其十倍不足,但是惨遭殛毙,究其启事,不不对了根底。一旦这些王公侯爵被迁在外,失了原有根底,就好似猛虎去掉利爪,苍鹰折了双翼,再无威胁,只得任人宰割。曲览也是一样,如若曲览自行认罪,就算皇上龙颜大悦,留他一命,过不准久,朝中大臣就掀会起旧事,参奏曲览诸多罪行,届时曲览再无回旋之力,以是,您所说的这条退路,对于曲览而言,无异于死路。”
“唉,这讲究可大了,如果换做其他州刺史,皇上或许还可雷厉流行,下旨查察,可我们交州毕竟是与众分歧。”陈富润了润唇,说道:“起首,正如方才老奴所言,朝廷并无真凭实据证明曲览有罪,既是无罪,就算当今圣上,也不能不问盘曲,擅杀大臣,惹天下人之口舌;其次,少爷您请想,交州距长安足有万里,且蛮夷环绕,民族稠浊,曲览虽名为处所都督,实为处所天子,在岭南以内,定是亲信如网,故吏庞大,一旦皇上向天下诏,动用大理寺公开彻查曲览,曲览怎会乖乖待毙?把曲览逼急了,以他在交州的权势,虽不能与朝廷节度雄师正面对抗,可毕竟会激发战乱,这是皇上最不肯见到的,皇上毫不会因一时之怒而影响长远国策,是以,皇上不是不管曲览,而是眼下不能管,也不消管。”
“少爷,可否本日早些回府,老奴叮咛府上仆人,做些少爷喜好的菜肴,好好补一补。”
“曲览?哼,那还用说?曲览占地为国,目空法度,搜刮民脂,卖官鬻爵,安南十三州百姓深受其累,苦不堪言,食肉寝皮虽有些言过,但千夫所指总归是有了。”文若不吐不快道。
“少爷思惟迅捷,不愧是长史大人之子,老奴佩服。”
“甚好。”文若喝茶向来不遵茶道,借着口渴,一杯饮尽,不在话下。饮罢,文若转过甚,嘴里叼着一片茶叶,说道:“富伯,一个位居从二品的多数督兼刺史,一个位居从三品的都督长史,这二人联手,以官谋商,闹得全城百姓民怨四起,日子久了,会不会对父亲的宦途有所倒霉?”
“明知故问。”文若先是一愣,后是不悦,心想这故乡伙是诚恳矫饰,气道:“我还没出世的时候,你就在父切身边做事,你也晓得,父亲从不与我交心,我哪有您老跟他干系走得近?”文若将这个“您”咬得格外重,以示不满。
时节正值仲夏,中午过后,交趾城中热气升腾,味似瘴熏,如蒸如煮。城中街巷,人丁稀少,污水淤积,地表坑凹,显是昨夜暴雨又至,尚未风干。几株败柳极像了彻夜未眠的兵卒,无精打采甩打着躯干,仿佛被下级扣了军饷似的怨气实足。雾霭沉浮,城东城西的阛阓甚是冷僻,商民互市,亦或军士巡巷,皆只是三三两两,毫无人气儿;平时嬉闹于坊间的孩童,碰到这类三伏天,也只能疏懒于水池边上,用泥洼洼的小手揪着鞭子,打着哈欠,倚着垂柳,吹着小风,懒得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