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半天,他微微侧过身来,又问了一遍,声音更低了几分。
他两眼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床头明晃晃的烛火悄悄摇摆,芳芳浑浑噩噩的展开眼睛,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
“好些了么?”
不愧是受过严苛□□的女子,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转首一回眸,皆是练习有素,无可抉剔,即便是斟茶如许一个随便而简朴的行动,都能做得如此仪态万方,煞是动听。
方才在舫船上,之恺领着一众美姬翩但是至,这女子便是此中之一。彼时她就站在之恺身边,离之恺比来,又最是出众,仿佛是百花丛中最美的那一朵……即便是芳芳,也忍不住多望了她几眼。
他面朝着窗外说话,声音悄悄的,虚无缥缈的回荡在屋里。
女子微微一怔,转首顺着她目光看畴昔,便不觉笑了,点头道:“不是,百濯香罢了。”
芳芳脑筋里钝钝的转着,忽又见窗下放有一只古铜香炉,细细袅袅的喷着香,这全部屋子都满盈的沉沉香气,恰是由此而来。
本来如此啊……
这女子……她见过。
芳芳这话问得露骨,那女子如何不懂她的意义,竟也还落落风雅。回身走到屋子中心的红木圆桌旁斟茶。那泛着澄黄色光芒的铜质水壶在桌边火炉上热腾腾的烧着,她非常纯熟的用一张厚棉帕包住把手,纤纤十指文雅的提起那水壶来,缓缓将茶杯斟到八分满。
芳芳坐在床边,遥遥的、定定的看着他,并不该话。
燕华河边有都城最负盛名的风月场,而这女子……也曾与那一众歌姬舞女一齐,在之前那艘花船上呈现过……
他也是无言,或者,并不肯答复。兀自踱到窗边去看风景。他颀长的身形略显得萧索,五官亦看起来恍惚,唯有那一双眼睛,窗外灿烂的华灯映在内里,熠熠生辉的,像是星火在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