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长房天然是仍旧闭门不出的，只是隔三差五便有郎中上门，说是替府里姨娘和哥儿诊脉，外头垂垂的也就放出动静，说哥儿受了惊吓，直不好，姨娘则是忧心过分，也日渐衰弱了。另有人说，就是长房的少奶奶，也是病了的，只不过强撑着不肯暴露来罢了。
固然有西北那样的烦苦衷，但都城里小选还是准期停止了。毕竟西北离得太远，就是有甚么动静，单是送过来，快马也得跑上十天半个月的。都城里的人，也不过是最后好一番颤动，过了些日子见没动静，便垂垂的都丢开手了。
“是。”答话的是送走了顾嫣然转返来的内监。天子这两句话，可真是够诛心的。平南侯佳耦接旨的时候，不晓得会是个甚么神采。
这些话问得虽锋利，但因为先有了那一声笑，便使氛围没那么沉重。顾嫣然却又叩首下去：“忠君报国，礼义廉耻，周鸿都有。但此时现在，臣妇却不能拿出来给陛下看，臣妇能拿出来的，只要得失。”就算她在这里替周鸿做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来诉说他的忠心，又有甚么用呢？不过是空口说口语罢了。
内监不敢扯谎，忙道：“安阳郡主的确问过。郡主说周家满门忠烈，当初老平南侯和世子都是战死在疆场上的，后代子孙若说通敌，实在有些难以让人信赖……”
齐妈妈悄悄叹了口气，又想起珂轩里头另有谢宛娘母子呢：“那谢姨娘和大哥儿，可还要送出去？”
在他身后的暗影里站着小我，几近跟那暗影合为一体了，方才顾嫣然在殿里跪了这半天都底子没有发明。现在这个影子微一躬身，答道：“周鸿乃是庶出，自幼养在都城外的庄子上，后接进侯府，又因嫡宗子周渊与他跑马而致身亡，故不为平南侯佳耦所喜。”别说甚么亲族不喜了，刚才那位周少奶奶，特地将平南侯佳耦点出来，这不喜周鸿的，就是这一对儿吧。
平南侯的神采很丢脸，究竟上他现在连小腿都有些发软了。天子这口谕虽短，倒是字字诛心，不管牵涉上哪一句，都够他平南侯府抄家灭族了。
两人絮絮说了半晌的话，直到天气将黑，孟素蓉才依依不舍往外走。刚到侧门预备上车，便听马蹄声响，一匹马直冲过来。
内监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位侯夫人比平南侯聪明多了。
“皇上在里头呢，不叫人出来打搅，姑姑若放心就交给我。”杜内监便伸手接过来，又笑道，“通敌这话可不敢现在就说呢，让皇上听了心烦。”
顾嫣然忙将那厚厚的信收了起来：“蔚哥儿小，别叫他来，瞥见这场面再吓着。倒是知眉不消进宫，实在太好了，只是秦家伯母怕是要难受了。”
小选已过了头一轮，考核的都是外头来的布衣和小官家的女孩儿们，那些冲着寿王选妃来的，尚未露面。秦太医公然在京里找了些旧友托了干系，头一轮就把秦知眉落了下来。
“臣妇并非大胆，只是陛下方才说要等他返来，但是周家人，仿佛不能再等候了。臣妇想请陛下一道口谕，暂缓周家将周鸿除族。”
平南侯夫人被他说个不住，脸上火辣辣地下不来，恰好不好还嘴。除族这事的确是她先挑起来的，天子又特地派了内监来问，当真是没脸。一肚子气无处发，恨恨道：“必然是鸿哥儿媳妇去宫里告状了！皇上也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