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轻笑了起来:“提及来这事也巧了。之前西北军回京献俘,鸿哥儿提早一日悄悄把人送进了京,恰好被我们府上的下人瞥见了。返来讲的时候我还不信,谁知去了一瞧,还真是肚子都大了,瞧着得有五六个月了。鸿哥儿媳妇,如果她没身孕呢,你随便打发走就是了,可这现在有了鸿哥儿的骨肉,可就不能流落在外头了。你不看别的,就看她肚子里那团肉,把人接出去吧。”
孟素蓉叹道:“这出了门做了别人家的媳妇,那里还容得你跟在家里做女人似的。里里外外的事儿,你有一个虑不到,外头的名声就不好听。特别你那二婶娘,在外头顶着个贤妇的名声,你特别要细心行事。”
“不。”顾嫣然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脑筋反而复苏了,“她说甚么都不敷为凭,我,我要问问峻之,我要听他如何答复。”
丹青替主子辩白道:“少奶奶也是想面前清净。太太不晓得,那阮妈妈好生讨厌,连少爷早晨歇在那里都要管。园子里放着这么些人,我们睡觉都要睁着眼睛。”
白姨娘正幸灾乐祸地想像得天马行空,就闻声外头孟素蓉说话,山药忙上前打起帘子,屈膝施礼,边施礼边笑:“姑爷,姑奶奶。”
“岳母叫我峻之吧……”周鸿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说了这么一句,“嫣然也是如许唤我的。”
顾嫣然被山药笑得脸又红了,脚步也有些乱,跨过门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她才想伸手去抓住丹青,周鸿已经抬手托住了她手肘,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放开,咳嗽了一声:“谨慎。”
孟素蓉把女儿重新看到脚,见了那两颗珍珠,才一下子笑了出来,眼圈却又红了:“可返来了――”目光这才移到周鸿脸上,“姑爷――”
白姨娘传闻是天子赏的,顿时一缩脖子把嘴闭上了。她本想教唆着说这礼太轻,但事涉皇家,谁有这个胆量敢说天子赏的东西不敷分量呢?
顾嫣然脸上红了一层,搂了母亲的手臂,低着头不吭声。孟素蓉笑得更加欢乐,看周鸿也更加扎眼,忙忙的带了两人进屋里去。
顾嫣然底子没听她说甚么,扶着丹青快步走了出去。直出了琉璃堂好远,丹青才咬着牙道:“少奶奶,如何办?要不要去那烟袋小街瞧瞧?”
周鸿上前一步:“给岳母存候。”长揖下去。他本日换了一件檀色袍子,身上的戾气也消了很多,还多了几分拘束,看起来倒像个规端方矩的好半子。孟素蓉忙道:“快别多礼,往屋里去,都等着你们呢。”到底还是擦擦眼睛道,“嫣儿年纪小,有甚么不殷勤的处所,姑爷多担待。”
孟素蓉一大朝晨起来,就着仓猝慌地一会叮咛这个一会叮咛阿谁,直到杨妈妈看不下去拦了她道:“太太别忙了,也坐下来喝一口茶。您放心,厨房那边早就备下我们女人爱吃的菜了,一点儿不会少的。”
她生得仙颜,又极重保养,现在三十多岁了,看上去还如二十许人,一笑起来更是淡雅如兰。可惜看在顾嫣然眼里只感觉虚情冒充,并偶然与她多做周旋,欠了欠身道:“方才冷妈妈说,婶娘有事要奉告我,不知是甚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