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越霄微侧过身,望向身边人。月色之下,那丝丝浅赭色的长发愈显寡淡,平眸了望,如常神采,那微微抿起的唇边,却浅浅都是凉薄。

不由便是放慢了脚步。

很久,才闻得夜风当中一声轻叹:“都想好了?”

东离七国选婿的皇诏下了已有五天,他倒是在那日凌霄殿凉亭一别以后,再没见过她。

面前的这个少女,她能够英姿飒爽明丽如骄阳,亦能够娇羞可儿和顺如宛月,而此时现在,她倒是凤目清冰神采沉寂,淡淡的神采中,难掩疏离。

一句在其位谋其事,她说的,又何止是驸马大选之事,她一句话,便已是将前面诸事都道尽了;

身后传来佩玉轻动,湖边人转头,月色映上来人清隽面庞,他淡淡勾唇:“三哥。”

淡淡一句话说完,她便不再多言,他沉默,她便在一旁静看着他,那双凤目萃了清冷月华,独透寒意。

用力环上她的肩,他偏头,降落声线抵上她的耳:“你要的七国选婿,如果最后,我赢了呢?”

而那日皇诏出,五日的时候,他将遇见她以后产生的各种,细细在内心想了个透辟。

彻夜,他要猜想的她的至心,她全然剖开摆在他面前,本来哪怕瞥见的尽是痛苦,他也不肯,她再对着他演戏了。

贰心知他对北丰本无沉沦,现在有这个机遇远走,他分开了,便不会再返来。

以是,便是知她欲擒故纵,知她心狠手辣,她却还是她,那般心动,怕是这人间再无旁的女子能给他了。

她与他,生来便是对峙身份,算计也好操纵也罢,如若景象对调,换做是他,他并非就不会那么做。

本日宫宴最后,瑾帝大怒,戚贵妃亦是大怒,直至最后都没有决定参选驸马之事,沐越霄转头,看向沐隋枫:“父皇当真会让你去东离?”

沐越霄缓缓行至御湖边,与皇弟并肩而立,举目了望,面前月夜琼花,公然是风雅之致,只是这般绝佳风景,想来,今后怕是再难有机遇同身边之人共赏了。

却在此时,忽见那朱漆大门一下翻开,开门的宫人退避两旁,迎出一个身着雪青宫装的女子来。女子步出大殿,走了两步微微一顿,头上的八宝珠钗在宫灯映耀下明灭莹润亮光,凤目轻垂淡看过来,竟是珑瑜公主。

重云殿外,僻静一隅,退避了摆布宫人,她站在那蔓萝青青的藤架下,回眸悄悄看他,叶间点点乌黑月光落在她的宫服上,添了冷意。

她说他必然懂,这一句懂,说的又岂止是她的苦衷,安王谋反,他依计行事,因的,不过亦是一句,在其位,谋其事。

七国选婿皇诏一出,宫中流言四起,说亲选驸马是公主授意,他原觉得她会否定,现在看来,她倒是默许了。

此次入京,围场初遇,随后郡主坠马,公主落水,贵妃被疑自缢冷宫,这统统产生得太快亦过分偶合,他不是辩不明白,只是,不肯深想。

她开口,声音平淡。她说,身在其位,便谋其事,珑瑜身为公主,自有公主应做的事,这一点,想必萧将军必然懂。

以是,他自是统统都懂;

肩胛骨被箍得生疼,她的身子有些僵,微乱的发丝伴着他的气味轻拂在两人脸上,半晌,才听她轻声开口:“如果萧将军赢了,便是东离驸马,珑瑜嫁你为妻,毫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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