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她清越的声音,悄悄的,淡淡的,恍惚的小调子,断断续续,听不逼真。
半夜时分,一袭白衣的女子,在乌黑一片的梨花林中跳着舞,唱着歌,后殿回廊处,几个宫人面色纠结你推我攘,竟是没有一人胆敢上前。
那淡望着她的双眸,古水无波,她淡淡与他对视半晌,浅浅勾了唇:“驸马来了。”
痛极,倒是哑忍,欲哭,倒是反笑。
伸手触上身前梨树干,那边好大一块狰狞断痕,便是她幼时霸道娇纵的凭据。那年,她一怒之下命人砍去了这处花枝,以后皇叔常常笑她,说少了这一处,满园的风景便是再不美满。但是啊,这六合万物,人间人事,又有多少,能够美满?
公然,是明安殿出事了吧。贰心想着,轻叹了口气,开口唤她:“…珑瑜。”
本来,她底子没有资格,获得幸运。
说罢侧身,举步欲走,倒是下一刻,长指悄悄叩上手腕,耳边极轻的一声感喟,他拉着她回身,向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她的皇叔,是她的嫡亲,是她在这世上独一的,挚爱的亲人,她如何能够放得了手,她底子不成能,放得了手!
他初见她那一日,她便是如许,将统统的情感,都掩在了经心示人的面具之下。现在夜,她的心头再次封起坚冰,如许的笑容,便仿佛今晨于那明丽晨光中绽放的笑容,昙花一现,只是,幻觉。
一个回身,清冷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情感,只是,她若真是疯了,那就,好了。
“谁谓我无忧,积念发疯痴。”
寻着那林间白影,他一步步,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但是啊,皇叔说是这么说,本宫十二岁生辰那年,皇叔倒是找人铸了一柄玄铁大戟来作本宫的贺礼。那一日,亦是这满园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那玄铁大戟舞起来真是奕奕生风威武得不得了,当日满园的花叶都遭了殃,本宫见那常公公一脸苦相盯着满地花叶定是心疼得不得了,皇叔倒是扬眉笑开来,说我们珑瑜,公然还是这般,才是最好。
半夜时分草木深深,少了月光,除却宫灯照亮之处,这深宫内院大多处所都是乌黑一片,看着阴沉可怖。
——谁谓,我无忧…积念发疯痴…
以是,便是为了她,皇叔放弃了本身想要的人生么?为了她,皇叔多年来,冷静接受着,身残的痛苦?
耳边浅浅哼唱的,是一首东离的官方小词。
好笑的倒是,她前一刻,还至心的觉得,统统,都能回到往昔。
当年,她还是阿谁天真无忧的小公主,每日烦恼的不过只是本日的诗词明日的炊事,整日练练武淘调皮,她是当朝天子最宠嬖的小公主,横行宫中肆意妄为,向来无人敢说。
当适意焦心赶往南宫门,瞥见仍然等待着的驸马,本来抱有的,公主是不是跟着驸马回府了的幸运动机亦是幻灭,已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这一世,她原觉得,是她保护了东离,保护着皇叔。可现在看来,倒是她,一向活在皇叔的庇护下。他为了她做了最好的筹算,为了她悉心布局运营了统统,即便是这难以对抗的天命,他亦是费尽了心力,尽了最大尽力去为她争夺。
那夜凌霄殿内的密谈,最后的时候,当那描述悲切的老总管用颤抖的声音说出当年旧事,那一句句肺腑之言,真真是,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