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早已干枯,泪更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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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琼子与众弟子亦在殿外肃立了两天两夜。
晚风中,未脱的绿叶簌簌摇摆,洒放工驳疏影。远远的,传来了漂渺幽凉的钟声,那是神霄宫的晚课开端了。一向如行尸走肉般的池青玉听到了这钟声,却俄然停下了脚步。
当日一同策马远去的师弟,现在以别的的模样跟着他回到了这片莽莽苍苍的大地。从分开衡阳起,青玉便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一起上,顾丹岩强忍着肉痛不竭换着语气想安慰青玉,但他始终没有任何神采。
他长叹一声,伸手抚上池青玉颤抖的背,“既然如此,你的剑,我现在便收回……”
他的手微微一颤,本来挺直的身子仿佛失了力道,背脊垂垂弯了下来。莲花灯芯火苗悦动,衬得他面前纱布煞白刺目。他的嘴唇翕动着,仿佛在说着甚么,但因为衰弱,即便是近在身前的海琼子都听不清他的话语。
“青玉,你不要这剑了吗?”海琼子俯身,将古剑悄悄放到他手中。
修道之人不在乎团聚相聚,腊月新春之际,海琼子手持蓑笠,肩背行囊,带走了形销骨立的池青玉。
他只是微微一停,但随即便加快了脚步,紧跟着徒弟,隐入空濛山色间。
池青玉还是松开了手,古剑摔落于地,收回一声苦楚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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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山之前,遵循池青玉本身的要求,神霄宫众报酬证,师尊为他亲授符箓,戴上冠巾。
这一夜,池青玉始终跪在神像之前,以降寒微小的声音诵着经文,直至天明。
“想返来之时便返来,不想返来,便以山林烟云为居处,又何必在乎曾经的住处?”
即便已经畴昔了好久,这一幕,始终刺在顾丹岩内心。
顾丹岩一怔,低头跟在后边的莞儿也惊诧,“小师叔,如何了?”
与湘楚之地比拟,岭南的夏季要暖和很多,即便如此,当他们回到罗浮山下时,山风亦是有几分阴冷了。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顾丹岩扶着师弟,总感觉他行动间比之前要迟缓。
池青玉紧紧抿着唇,好久,才道:“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贾鹏芳的《睡莲》,感受比较合适现在的氛围,有兴趣的话能够听一下。
“寂寂至无宗,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
顾丹岩与莞儿见他如许,也不敢强行拉住他,只得紧随厥后,恐怕他再出事。
他在大殿中跪坐了两天两夜。
推开沉重的大门,那熟谙的松香拂逸在身边,池青玉浑沌的心神仿佛刹时被击碎。他几近跌进了大殿,摸索着跪行至神像之前,手指触到了冰冷的空中,再往上摸,便是以往焚香祷告之处。
一入大乘路,孰计年劫多,不生亦不灭,欲生因莲花……”
“天高地远,五湖四海,放舟江中,随波而逝,停到那里,便是那里。”
“当日我教你练剑习武,开初只是想让你身材好起来,但看你很有天赋灵性,便感觉你不该就此藏匿。”海琼子撩起长袍,坐在了他身边,“你现在说不要这剑,我也不会起火……只不过,你是痛恨这古剑,还是痛恨本身?”
他的手指生硬而伸直,一旦触及她的肌肤,便很快地移开,仿佛在害怕着甚么。
海琼子蹙眉,这时才辨清了池青玉反几次复吃力念着的话语:“没有效了……都没有效,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