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未几久,这阿Q的大名忽又传遍了未庄的闺中。固然未庄只要钱赵两姓是大屋,别的十之九都是浅闺,但闺中究竟是闺中。以是也算得一件神异。女人们见面时必然说,邹七嫂在阿Q那边买了一条蓝绸裙,旧当然是旧的,但只化了九角钱。另有赵白眼的母亲,——一说是赵司晨的母亲,待考,——也买了一件孩子穿的大红洋纱衫,七成新,只用三百大钱九二串8。因而伊们都眼巴巴的想见阿Q,缺绸裙的想问他买绸裙,要洋纱衫的想问他买洋纱衫,不但见了不回避,偶然阿Q已经走过了,也还要追上去叫住他,问道:
阿Q很出不测,不由的一错愕;老尼姑见他失了锐气,便飞速的关了门,阿Q再推时,牢不成开,再打时,没有答复了。
“赵司晨的妹子真丑。邹七嫂的女儿过几年再说。假洋鬼子的老婆会和没有辫子的男人睡觉,吓,不是好东西!秀才的老婆是眼胞上有疤的。……吴妈悠长不见了,不晓得在那边,——可惜脚太大。”
“我要投……”
未庄人都用了惊惧的目光对他看。这一种不幸的目光,是阿Q向来没有见过的,一见之下,又使他舒畅得如六月里喝了雪水。他更加欢畅的走并且喊道:
悔不该,呀呀呀……
“豁,阿Q,你返来了!”
“阿Q!”秀才只得直呼其名了。
据阿Q说,他的返来,仿佛也因为不对劲城里人,这就在他们将长凳称为条凳,并且煎鱼用葱丝,加以比来察看所得的缺点,是女人的走路也扭得不很好。但是也偶有大可佩服的处所,即如未庄的乡间人不过打三十二张的竹牌7,只要假洋鬼子能够叉“麻酱”,城里却连小乌龟子都叉得精熟的。甚么假洋鬼子。只要放在城里的十几岁的小乌龟子的手里,也就立即是“小鬼见阎王”。这一节,听的人都赧然了。
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