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大家反复上矫,再往前行,不久到了柏树洞。两边都是古柏交柯,不见天日。这柏树洞有五里长,再前是水流云在桥了。桥上是一条大瀑布冲下来,从桥下下山去。逸云对世人说:“若在夏天大雨以后,这水却不从桥下过。水从山高低来力量过大,径射到桥外去;人从桥上走,就是从瀑布底下钻畴昔,这也是一风趣的奇景。”
德夫人向慧生、老残道:“您见那山涧里一片红吗?刚才听逸云师兄说,那就是经石峪,在一块大盘石上,北齐人刻的一部《金刚经》。我们下去瞧瞧好不好?”慧生说:“哪!”逸云说:“下去不好走,您走不惯,不如上这块大石头上,就都瞥见了。”大师都走上那路东一块大石上去,公然一行一行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连那“我相人相众生相”等字。都看得出来。德夫人问:“这经全吗?”逸云说:“本来是全的,积年被山川冲坏的很多,现在存的不过九百多字了。”德夫人又问道:“那北边有个亭子干甚么的?”逸云说:“那叫晾经亭,仿佛说这一部经晾在这石头上似的。”
说完。又往前行,见面前有“回马岭”三个字,山今后就险要起来了。再前,过二天门,过五大夫松,过百丈崖。到十八盘。在十八盘下,仰看南天门,就如直上直下似的,又像从天上挂下一架石梯子似的。大师看了都有些惊骇,轿夫到此也都要吃袋烟歇歇脚力。环翠向德夫人道:“太太您怕不怕?”德夫人道:“如何不怕呢?您瞧那南天门的门楼子,看着像一尺多高,你想这够多么远,都是直上直下的路。倘若轿夫脚底下一滑,我们就成了肉酱了?想做了肉饼子都不成。”逸云笑道:“不怕的,有娘娘保佑,这里自古没闹过乱子,您放心罢。您不信,我走给您瞧。”说着放开步,如飞似的去了。走得一半,只见逸云不过有个三四岁小孩子大,看他转过身来,面朝下看,两只手乱招。德夫人大声喊道:“谨慎着,别栽下来!”那边听得见呢?看他回身,又望上去了。这里轿夫脚力已足,说:“太大们请上轿罢。”德夫人袖中取出块花绢子,来对环翠道:“我教你个好体例,你特长绢子把眼上,死活存亡,听天由命去罢。”环翠说:“只好如许。”当真也取块帕子将眼遮上,听他去了。
当时只见外边来了两小我,一个安了六双杯箸,一小我托着盘子,取出八个菜碟,两把酒壶。放在桌上。青云立起家来讲:“太太老爷们请坐罢。”德慧生道:“如何坐呢?”德夫人道:“你们二位坐东边,我们姐儿俩坐西边,我们对着这月洞窗儿,都雅景色。上面两个坐位。天然是他们俩的主位了。”说完大师顺次坐下,青云持壶斟了一遍酒。逸云道:“气候寒,您多用一杯罢,越往上走越冷哩!”德夫人说:“是的,当真我们喝一杯罢。”
瞬息工夫已到南天门里,闻声逸云喊道:“德大太,到了高山啦,您把手帕子去了罢!”德夫人等惊魂不决,并未闻声,直至到了元宝店门口停了轿。逸云来搀德夫人,替他把绢子除下。德夫人方立起家来,定了定神,见两端都是高山,同街道一样,方敢挪步。老残也替环翠把绢子除下,环翠回了一口气说:“我没摔下去罢!”老残说:“你要摔下去早死了!还会说话吗?”两人笑了笑,同进店去。本来逸云先到此地,分付店家将后房打扫洁净,他复往南天门等待肩舆,以是德夫人来时,诸亭俱己齐备。这元宝店内里三间临街,有柜台发卖香烛元宝等件,里边三间专备香客留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