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德业积成阴世富 善缘发动化身香[第4页/共5页]

看那人间地盘上人,仿佛站在玻璃板上,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上边有三小我正化纸钱,化过的,便一串一串挂下来了。其下有八九个鬼在那边抢纸钱。老残问道:“这是件甚事?”石女人道:“这三人化纸,必然是其家死了人,化给死人的。那死人有罪,被鬼差拘了去,得不着,以是都被这些野鬼抢了去了。”老残道:“我正要就教,这阳间的所化纸钱银锭子,果有效吗?”石女人说:“天然有效,鬼端赖这个。”老残道:“我问你,各省民风分歧。银钱纸锭亦都分歧,到底哪一省行的是靠得住的呢?”石女人道:“都是一样,哪一省行甚么纸钱,哪一省鬼就用甚么纸钱。”老残道:“比方我们邀游天下的人。逢时过节祭祖烧纸钱,或用故乡体例,或用本地体例,有毛病没毛病呢?”石女人道:“都无毛病。比方扬州人在福建做买卖,得的钱都是烂板洋钱。汇到扬州就变成英洋,不过略微折耗罢了。北五省用银子,南京、芜湖用本洋,通汇起来还不是一样吗?阴世亦复如此,得了别省的钱,换作本省通用的钱,代了去便了。”

折公付了钱钞,与老残出来,说:“我们去访一个朋友吧。”老残说:“甚好。”走了数十步,到了一家,篱笆草屋,倒也幽雅。折公扣门,出来一个小童开门,让二人出来,进得大门,一个院落,上面三间敞厅。进得敞厅,觉桌椅条台,亦复安插得井井有条;墙上却无书画,三面粉壁,一抹光的,只要西面壁上题着几行大字,字有茶碗口大。老残走上前去一看,本来是一首七律。写道:

墙根蚯蚓吹残笛,屋角鸦枭弄好音。

闲来曳杖秋郊野,重迭寒云万里深。

便约老残一同出了大门,老残问向哪方走,析礼思说:“我带路罢。”就前行拐了几个弯,走了三四条大街,行到一处,劈面有条大河,河边有座酒楼,灯烛光辉,晖映如同白日。上得楼去,一间一间的雅座,如蜂窝普通。折礼思拣了一个座头人去,有个酒保奉上菜单来。折公选了几样小菜,又命取花名册来。折公获得,递与老残说:“中间最喜招致名花,请看阴世比阳间何如?”老残接过册子来惊道:“阴问何故亦有此事。仆未带钱来,不好相累。”折公道:“些小东道,尚做得起,请即遴选可也。”老残翻开一看,既不是北方的金桂玉兰,又不是南边的宝宝媛媛,册上分着省分,写道某省某县某某氏。大惊不止,说道:“这不都是良家妇女吗?何故当着妓女!”折礼思道:“此事言之甚长。阳间本无妓女,系菩萨发大慈悲,以是想出这个别例。阳间的妓女,皆系阳间的命妇;罚充官妓的,却只入酒楼陪坐,不荐床笫。阳间亦有荐床笫的娼妓,那都是野鬼所为的事了。”老残问道:“阳间命妇,何故要罚充官妓呢?”折礼思道:“因其恶口谩骂而至。凡阳间谩骂人何事者,来生必命自受。如好谩骂人短折早死等,来世必天折一度。或一岁而死,或两三岁而死。阳间妓女,本系宿世犯法之人,判令投生妓女,受辱受气。更受鞭扑等类各种痛苦。将痛苦受尽,也有即身纳福的,也有来生纳福的,惟罪重者,平生刻苦,无有欢愉时候。若良家妇女,本身丈夫眠花宿柳,本身不能以贤德感化,令丈夫转意,却极口谩骂妓女。并谩骂丈夫;在被骂的一边,却消了很多罪,减去刻苦的年限。如应当受十年苦的,被人谩骂很多,就减作九年或八年不等。而谩骂人的,一面谩骂很多了,阴律应判其来生投生妓女,一度亦受各种忧?,以消其极口谩骂之罪。惟犯此过的大多,北方尚少。南边几至无人不犯,故菩萨慈悲,将其犯之轻者,以他别样口头功德抵销。若犯得重者。罚令在阳间充官妓多少年,满限今后往生他方,总看他谩骂的数量,定他充妓的年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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