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居住南边,有大木一株,隐蔽数丈。忽一日写个帖子出去,贴在门首道:“明日午末间,行人不成过此,恐有奇祸。”有人瞥见,传说将去道:“抽马门首有此帖子。”多来争者。瞥见了的。晓得抽马有些古怪,不敢不信,相戒明日午末时候,切勿从他门首来走。公然到了其期。那株大术俄然摧仆下来,盈塞贩子,两旁房屋略很多损,这多是杨抽马魇样过了,以是如此。又恐怕人不晓得。失误伤犯,故此又先通示,得免于祸。若使当时不知,在街上扭捏时节,不好似受了孙行者金箍棒一压,一齐做了肉饼了。
忽地一日抽马在郡中,郡中走出两个皂隶来,少不得是叫做张千、李万,多是认得抽马的。齐来声诺。抽马一把拉了他两人出郡门来,道:“请两位到舍间,有句要紧话相央则个。”那两个公门中人,见说请他到家。料不是白差使,天然愿随鞭镫,跟着就行。抽马道:“两位常日所用官杖,望乞就便带了去。”张千、李万道:“到宅上去,要官杖子何用?莫非要我们去打阿谁不成?”抽马道:“有效得着处。到彼自知端的。”张千、李万晓得抽马是个古怪的人,莫不真有甚么事得做,依着言语,各据了一条杖子,随到家来。抽马将出三万钱来,送与他两个。张千、李万道:“不知先生要小人那厢使唤,未曾效力,怎敢受赐?”抽马道:“两位受了薄意,然后敢相烦。”张千、李万道:“先生且说。将来能够效得犬马的,天然受命。”抽马走出来唤妻苏氏出来。与两位公人相见。张千、李万不晓其意,为何出妻见子?各怀着狐疑,不好作声。只见抽马与妻每人取了一条官杖,奉与张千、李万道:“鄙人别无相烦,只求两位牌头将此杖子责我伉俪二人每人二十杖,便是美意不浅。”张千、李万大惊道:“那有此话!”抽马道:“两位不要管,但依我行事,足见相爱。”张千、李万道:“且申明是甚么原因?”抽马道:“吾佳耦目下当受此杖,不如暗里请牌头来完了这业债,免得当场出丑。两位是必见许则个。”张千、李万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小人至死也不敢胡做。”抽马与妻感喟道:“两位毕竟不肯。便是数已做定,解攘不去了。有劳两位到此,固然不肯行杖,请收了钱去。”张千、李万道:“尊赐一收回于知名。”抽马道:“但请两位收去。他日略略用些美意就是。”张千、李万固然推托,公人见钱,如同苍蝇见血,一边接在手里了,道:“既蒙厚赏,又道是父老赐少者不敢辞。他日有效着两小人处,水火不避便了。”两人真是无功受赏,头轻脚重,欢乐不堪而去。
虞丞相自荆襄派遣,子公亮遣书来叫所向。抽马答书道:“得苏不得苏,半月去非同佥书。”当时佥书未有带“同”字的,虞公不信。今后守苏台,到官十五日,公然召为同佥书枢密院事。时钱处和先为佥书,故加“同”字。其前知不差如此。
也不管是四更五更,日里夜里,恰是慌不择路,急走出门,望着杨抽马家用乱乱撺撺跑将来。擂鼓也似拍门,几乎把一双拳头敲肿了。杨抽马方才在内里承诺,出来道:“是谁?”大族子忙道:“是我,是我。快开了门有话讲!”此时大族子恰是急惊风撞着了慢郎中。抽马听得是他声音。且不开门,一起数落他道:“所贵朋友交厚,缓急须当相济。前日假贷些少,尚自不肯。今如此黑夜来叫我甚么干?”大族子道:“有不是处且慢讲,快与我开开门着。”抽马从安闲容把门开了。大族子一见抽马,且哭且拜道:“先生救我奇祸则个!”抽马道:“何事恁等镇静?”大族子道:“不瞒先生说,昨夜傍晚时分,有个邻妇投我。分歧留他过夜。夜里不知何人所杀,今横尸在家,乃飞来大祸。望乞先生妙法救解。”抽马道:“事体特易。只是你不肯顾我缓急,我顾你缓急则甚?”大族子道:“好朋友!念我和你来往多时,前日偶因贫乏,多有获咎。今若救得我命,而后再不敢怜惜在先生面上了。”抽马笑道:“休得惶恐!我写一符与你拿去,贴在所寝室中,亟亟关了房门,切勿与人晓得。天明开看。便知端的。”大族子道:“先生勿耍我!倘若天明开看仍复如旧,可不误了大事?”抽马道:“岂有是理!如果如此,是我符不灵,厥后如何行术?况我与你订交有日,怎误得你?只依我行去,包你一些没事便了。”大族子道,“若果蒙先生神法救得,当奉钱百万相报。”抽马笑道:“何用很多!但只原借我二万足矣。”大族子道:“这个敢不相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