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来太清、太素两个道童,不但为师父传情,自家也希冀些滋昧,经常穿越也似在门首来往密查的。前日吃了达生这场淡,探听他在家,便不出去。这日达生出去,吴氏正要传信,太清也来了。吴氏颠末儿子几番道儿,也该晓得谨慎些,只是色胆迷天,又欺他年小,全不照顾。又约他:“叫知观彻夜到来,反要在大门里来,他不防备的。只是要夜深些。”期约已定。达生回家已此晚了,同娘吃了夜饭。吴氏领了丫环,用心点了火,把前后门关锁好了,叫达生去睡,他自进房去了。达生心疑道:“本日我不在家,彻夜必有活动,如何反肯把门关锁?也只是要我不狐疑。我且不要睡着,必有原因。”坐到夜深,悄自走去看看,腰门掩着不拴,后门原自关好上锁的。达生想道:“彻夜必在前边来了。”闪出堂前黑影里蹲着。看时,星光微亮,只见母亲同丫环走将出来,母亲立住中堂门首,意是防着达生。丫环走去门边听听,只听得弹指响,悄悄将锁开了,拽开半边门。一小我早闪将入来,丫环随关好了门。三小我做一块,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达生赶紧开了大门,就把挂在门内警夜的锣捞在手里,筛得一片价响,口中大喊“有贼。”元来开封处所,系是京都旷远,广有偷贼,以是官司立令,每家门内各置一锣,但一家有贼,筛得锣响,十家俱起救护,如有出事,连坐补偿,最是严紧的。这里知观正待进房,只听得本家门首锣响,晓得不难堪,惊得魂不附体,也不及开一句口,掇回身往外就走。去开小门时,是夜倒是锁了的。急望大门奔出,且喜大门开的,恨不很多生两只脚跑。达生也只是赶他,怕娘面上欠都雅,原偶然抓住他。见他奔得镇静,却去拾起一块石头,极力打将去,正打在腿上。把腿一缩,一只履鞋,早脱掉了。那边另有工夫敢来拾取,拖了袜子走了。比及有邻居走起来问,达生只回说:“贼已逃去了。”带了一只履鞋,仍旧关了门出去。
府尹看钉了棺材,就喝吴氏道:“你这淫妇!护了奸夫,忍杀亲子,如许人留你何用?也只是活敲死你。皂隶拿下去,实在打!”皂隶似鹰拿燕雀把吴氏向阶下一摔。正待用刑,那刘达生见要打娘,仓猝走去横眠在娘的背上了。一里连连喊道:“小的代打!小的代打!”皂隶不好行杖,添几个走来着力拖开。达生只是吊紧了娘的身子大哭不放。府尹瞥见如此逼真,叫皂隶且住了。唤达生上来道:“你母亲要杀你,我就打他几下,你恰好出气,如何如此护他?”达生道:“生身之母,怎敢记仇?何况爷爷不责小的不孝,反责母亲,小的至断念里不安。望爷爷台鉴!”叩首不止。府尹唤吴氏起来,道:“本该打死你,看你儿子分上,留你性命。而后要去学好,倘有再犯,必不饶你。”吴氏开初见打死了羽士,心下也道是本身不得活了;见儿子如此要替,如此告饶,内心哀痛,还不知怎地。听得府尹如此分付,念着儿子好处,不觉掉下泪来,对府尹道:“小妇人该死!负了亲儿,此后甘心守着儿子成人,再不敢非为了。”府尹道:“你儿子是个成器的,不消说。吾正待表扬其孝。”达生叫头道:“若如此,是显母之失,以彰己之名,小的至死不敢。”吴氏见儿子说罢,母子两个就在府堂上相抱了,大哭一场。府尹发放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