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盛壮了,跟着翁妈丈夫一同到彼。那妈妈的媳妇出来接着,是一个黄瘦有病的。日将下午,那儿子请妈妈同媳妇迎亲,又要请两位嫂子同去。说道:
敷粉太白,施朱太赤。加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十相具足,是风骚占尽无余;一昧和顺,差涓滴便不厮称!巧笑倩兮,笑得人灵魂倒置;美目盼兮,盼得你情意痴迷。借使当时逢妒妇,也言“我见且犹怜”。
过得两日,只见两小我问将来。一个说是妈妈的兄弟,一个说是妈妈的儿子。说道:“寻了好几日,方问得着是这里。”妈妈闻声走出来,那儿子拜跪告饶,兄弟也替他请罪。那妈妈喜色不解,千咒万骂。扈老从中好言劝开。兄弟与儿子又劝他归去。妈妈又骂儿子道:“我在这里吃口汤水,也是安乐的,倒回家里在你手中讨死吃?你看这家媳妇,待我如何孝敬?”儿子见说这话,已此晓得娘嫁了这老儿了。扈老便整酒留他两人吃。那儿子便拜扈老道:“你便是我继父了。我娘喜得毕生有托,万千之幸。”别了自去。似此两三个月中,来往了几次。
“我们乡间民风,是女眷都要去的。不然只道我们不恭敬新亲。”妈妈对儿子道:“汝妻虽病,本日已做了婆婆了。只消自去,何必烦劳二位嫂子?儿子道:“老婆病中,范围不雅,礼数不周。恐被来亲轻浮。两位嫂子既到此了,何惜往迎这片时?使我们都雅很多。”妈妈道:“这也是。那两个媳妇,也是巴不得去看看耍子的。妈妈就同他本身媳妇,四人作队儿,一伙下船去了。更余不见来。儿子道:“却又捣蛋!待我去看一看来。”又去一回,那孙子穿了新郎衣服,也说道:“公公宽坐,孙儿也出门望望去。”摇扭捏摆,踱了出来,只剩得爷儿三个在堂前灯下坐着。等待多时,再不见一个来了。肚里又饥,心下迷惑,两个儿子走进灶下看时,清灰冷火。全不象个做亲的人家。出来对父亲说了,拿了堂前之灯,到内里一照,房里空荡荡,并无一些箱笼衣衾之类,止有几张椅桌,空着在那边。内心大惊道:“如何这等?”要问邻舍时,夜深了,各家都关门闭户了。三人却象热地上蝼蚁,钻出钻入。乱到天明。才问得个邻舍道:“他每一班那边去了?”邻居多说不知。又问:“这屋子但是他家的?”邻居道:“是城中杨衙里的,五六月前,有这一家子来租他的住,不知做些甚么。你们是亲眷。来往了多番,如何倒不晓得细底,却来问我们?”问了几家,普通说话。有个把有见地的道:“定是一伙大拐子,你们着了他道儿,把媳妇骗的去了。”父子三人见说。忙忙若丧家之狗,踉踉跄跄,跑回家去,分头去寻,那边有个去处?只得告了一纸状子,出个广捕,倒是渺迷茫茫的事了。那扈老儿要娶晚婆,他道是白得的,非常便宜。谁知到为这婆子白白里送了两个后生媳妇!这叫做“贪小失大”,所觉得人切不成做那讨便宜轻易之事。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