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街角的馄饨摊子上,作了平常行商打扮的谢满棠将手里的酒杯遮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去的安怡三人,沉声叮咛柳七:“去问问那疯老头是谁。”
她的模样看在别人眼里就是被吓傻了,兰嫂厉喝一声,欲上前去拖走那老头,那老头却已主动放手,失魂落魄地看着安怡泪流满面:“不是……不是……是老朽看错了,还请女人不要介怀。”言罢深深一拜,踉跄着起家拜别。
“安保良。暮年曾任户部给事中,现任昌黎县丞。”
肖伐是跟着前首辅经历过无数风波的人,安怡不敢在他面前玩心机,只尽量让本身显得暖和有害:“您大抵认不得我了,我是都城安氏的女儿,年幼时曾随家中长辈去安侯府中玩耍,幸运得见先生一面,安九姐姐曾和我悄语,说您文采风骚,足智多谋,真了不起。”
待出了药铺已是傍晚时分,恰是冬月里可贵的好气候,无风无雪,安宁夸姣。永平富庶,民风开放,早有早市,夜有夜市,现在恰是夜市初起之时,安怡此行迟疑满志,表情很好,便带了兰嫂游夜市。
安怡点头:“恰是。”眼看肖伐不堪唏嘘,防备之意少了很多,便出言相邀:“若先生不嫌弃,可往那边面摊上烤火一叙。”
安怡顿时呆立不动。有多久没人叫她九蜜斯了?有多久没闻声这声音了?莫非说,隔了两世存亡,另有人能认出她?她有些惊骇地看着那跪在地上抬头向她求救的老头,万千庞大的心境尽数涌上心头。
安怡笑道:“无妨,我包了铺子也就是了。先生请。”
“清算好了。”薛氏笑看了眼安怡,劝道:“怡儿,京中人生地不熟的,你渴了累了的总得有个知心人照顾你,你祖母跟了你去,我和你爹也结壮些。”
安怡板着脸清算行李,多个爱管闲事的老太太在背面跟着,可想而知她行事有多不便了。
安老太被哄得眉目炫花的,回转时一向骂安怡不招人疼,不如谢满棠如许体贴善解人意并尊老。安怡撇撇嘴,转头去瞧,太阳刚好升起,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车前立着的谢满棠身上,在他那身华贵的暗纹锦袍上一样镀上一层轻柔的金红色,暖和而斑斓,却遥不成及。
安怡本觉得才颠末还价还价一事,谢满棠不会乐定见到她们,谁知谢满棠固然不肯正眼看她,对安老太却非常尊敬:“早就传闻老太太的贤名……家母与老太太暮年一样独立支撑流派养大独子,非常艰苦不易。到了京中,老太太如有空,或可与家母一会,你们必然非常谈得来。”
肖伐将乌黑皲裂的手用力擦了一下眼角的浊泪,点头感喟:“甚么文采风骚,足智多谋,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稳住情感才又问安怡:“你父亲是?”
肖伐并不扭捏,苦笑道:“只怕人家嫌弃小老儿酸臭。”
次日朝晨,安怡别过哭成一团的小包子安愉,带着安老太坐上马车前去和谢满棠相会,待见着那张放肆的玄色大马车,安老太非得要安怡陪着她一道去给谢满棠见礼并表示感激。
安怡不爱看热烈,便和兰嫂提了汤圆一道分开,才行不远,一个满头乱发,衣衫褴褛,浑身披发着馊臭味儿的老头子俄然奔了过来,疯了似地扯住她的袖子,哑着嗓子大声道:“九蜜斯,九蜜斯,救救小老儿!”
安怡当即轻声道:“敢问前面的是肖伐肖老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