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抽出袖底丝帕,她缚住他淌血的右手,也不怕打湿衣袍,伸手揽过了他湿漉漉的脑袋,“难过就哭出来吧。”
……
君天熙才张口,君逸羽便已昂首对她悄悄摇了摇。拔出靴中匕首,右手毫不游移的握上,直到鲜血滑出掌沿,君逸羽将染血的右手按在君天熙脚尖前的地砖上,昂首道:“我,君逸羽,以血盟誓,襄助陛下安定北胡、鼎定君华,身故不辞!若违此誓,皇天后土共弃我血,雷霆业火同灼我魂!”明朗的嗓音一字一顿,誓诺寂静,好似起自灵魂。
“出去吧,师祖有事要托付给你。”
“皇伯……”
“王爷――”
“君……”
明显重阳时她的爷爷还能为她登高庆生,阖府同欢,她的叔父还在为她千里送礼……不过月余风景便都要阴阳永决,让她如何信赖!顷刻之间,仿佛时空轮转,她又回到了宿世的孤儿院,一任暗中冰寒将孤苦无亲的她埋葬……
翼王府主院瑟瑟跪了一地的太医,翼王佳耦起居的清心小筑里,哀痛的氛围更是凝固得仿佛本色。
“吁――”
“爹爹,娘亲,这是爷爷的……心愿,孩儿能做到的。”君逸羽头也不回,只是对翼王悄悄笑了笑。
“好。”君逸羽点头,起家走到君天熙面前,右膝沉沉落地。
声声体贴将君逸羽从梦魇中拉出,君逸羽转头看到爹娘体贴的眼睛,放心些许。
听君承康交代后事都关照着本身,君承天感念一唤,连君天熙都不免动容。
“阿羽,不悲伤,爷爷寿限已足,去得不亏。”
哀泣纷起,方才赌咒完还仍然跪在君天熙身前的君逸羽,双拳猛握,浑身颤栗,尚未止血的右手也因之鲜血澎湃,与衣摆滴下的雨水异化一处,几成血泊。她觉得本身的泪腺早已在宿世的黑夜中荒废了的,却终有晶莹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她眼角砸落,融入了脚下赤色。
一声久违的“天弟”,只让君承天伏在君承康榻前,悲哀不能自已。他的奶哥哥,自从他还朝为君后,便一向谨守君臣之别,再未将他称作过弟弟。阔别二十多年后再度听得“天弟”,他晓得,这个护助他平生,不是亲兄,胜似亲兄的人,真的到了垂死之际,才会纵许本身失礼。
便在君逸羽字音落定时,恰若昊苍有感,接管了她饮血的誓词,惊雷破宇,响彻六合,为之作了见证。百里以外的出云峰上,宁国寺深处的清幽禅院里,玄慈在惊雷的巨响声后缓缓停下了手中转动不休的念珠,眼皮开启,现出他百年光阴浸礼的沧桑眼眸,一声感慨的“是她!”玄慈空明的眸光尽数化作豁然。
“哥!哥――”君承天哀嚎如孤狼,任谁见了他泪水满面的模样,也不敢信赖他是以无情为名的帝皇。
“少爷,谨慎!”
“是,师祖。”
“阿羽……”
满室哀戚里,连君承天都半跪在翼王榻前悲伤着,太上皇尚且如此,那个还能例外?唯有君天熙半抱跪地哀泣的君逸羽站立着,鹤立鸡群般的显眼,但房浑家人伏身悲哭,未曾有人留意到她们。门帘子悄悄挑起了半角,又悄悄被放下,也未曾被人留意。
“嗯。”对于费心的宗子,除了妻儿的事情上刚强,旁的君承康都很放心,“阿羽呢?”
“羽儿,爷爷有话对你说,快听着。”孩儿再稳妥,也还只是十六岁的女孩儿,第一次面对亲人死别,便是如此俄然的双祸同至,君康逸欣喜的按上了君逸羽的胳膊,表示她看向榻上的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