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心乃是必定之事,不管昔日里有多恶感李泰的刚愎与放肆,可毕竟是自家亲外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是?就算再不成器,那也不能说放弃便放弃的,题目是面对着铁了心要废掉李泰的太宗,长孙无忌还真没辙了,体例倒是想了一个又一个,恰好却都毫无掌控性可言,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长孙冲叫了来,就是想看看长孙冲可否有力挽狂澜之妙策。
伉俪如此多年了,汝南公主又怎会不清楚陈子明的性子,夙来是最烦在家谈公事的,哪怕此际陈子明神采安静还是,可汝南公主倒是能发觉到其眉宇间的那一丝不快,心中也自无法得很,只能是委宛地先行解释了一番。
陈子明没再多言,拿过那叠动静汇总,就着灯光便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动本是必须的,不过么,眼下火候未到,此际动本那纯属自找费事,这等蠢事,陈子明自是不会去干。
“父亲,请恕孩儿直言,陛下情意既决,魏王殿下怕是保不住了,纵使想要东山复兴,怕也不是短时候里能办获得之事,与其在其身上平白华侈时候,倒不如另谋它途。”
“父亲但是还在为魏王殿下之事烦心么?”
“夫君。”
“父亲明鉴,孩儿觉得魏王殿下被贬去外埠当然是无可制止之事,可也不见得一准是好事,其中之关头便在这个立长还是立贤之争上,如果立长建立,那吴王殿下入主东宫怕是挡无可挡,于我长孙一系来讲,无疑是不堪接受之重,可如果立贤么,那我长孙一系便可待价而沽,既可择一可靠之人搀扶,也可令朝局大乱不已,待得乱到不成清算之际,父亲只要上本言称魏王殿下已洗心革面,当可效伊尹放太甲之典故,重新将魏王殿下迎回京师,是时,大局必可一举而定焉。”
“父亲。”
长孙冲谢了一声以后,便即在一旁的几子背面落了座,而后朝着其父便是一拱手,恭谦地发问了一句道。
就在陈某于书房里繁忙不已之际,长孙无忌也正端坐在书房中,所分歧的是他甚事都没做,仅仅只是木讷讷地端坐在案牍的背面,眉头舒展成了个大大的“川”字,神采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普通,这等阴霾密布的模样,自不免便令奉召而来的长孙冲心头发沉不已,见礼之声里自也就尽是粉饰不住的忧愁。
陪着妻妾们用过了晚膳,又考校了番一子一女的功课,陈子明便照着常例筹办去内院书房一行,却未曾想他才刚站将起来,就见汝南公主脸现踌躇之色地轻唤了一声。
长孙无忌何尝不晓得李泰已是玩毬了去了,只是心中不甘在作怪,不肯就这么放弃了但愿,还想着再做最后一搏罢了,现在,听得长孙冲点破,本来就阴沉的神采顿时便更阴沉了几分。
陈子明在家中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他既已下了令,诸般人等自是不敢有涓滴的怠慢,齐齐应了诺,便即鱼贯着退出了厅堂。
朝堂之事除非是君臣伶仃奏对,不然的话,底子没法做到保密,这不,午前陈子明等宰辅之臣方才从两仪殿里出来,到了午后,李泰被贬,太宗筹算另立太子的事儿便已传得沸沸扬扬地,不止宦海中人在热议个不休,就连酒楼茶肆里的百姓们也在传说着此事,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间暗潮滚滚,又怎个狼籍了得。
“嗯,小六那头可都送来了甚新动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