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惊得一震，几乎站起家来，内心惶恐又慌乱，就仿佛点了一个火引子，将内心坠满的碎石刹时炸的粉碎。崔氏暗自攥着胸口处，强自保持平静，耳边倒是嗡嗡的不住响。
想着，崔氏嘴角又强扯起一丝笑意，放动手，回身走到炕沿儿边坐下，与佟维信隔着一张炕桌，佟维信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崔氏也不搭腔，抬手执了小沙壶，倒了一杯热热的茶，悄悄用手推到佟维信手边儿。
佟维信沉着脸淡然没有说话，崔氏哭着道：“我不想看到蘅儿也踏上那条路，生生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连皇后都说那宫里是见不得人的地儿，我如何能看着蘅儿走出来，行错半步，那就是万丈深渊，再爬不出来的啊…”
“爷…”
崔氏正说着，佟维信却倏然冷眼射过来：“没有降罪？”
“不顶用！”佟维信冷喝一声，生生打断了崔氏的话。
佟维信瞥了崔氏一眼，一把拂袖大步跨向炕边儿，崔氏手上一僵，半悬在空中，笑意凝在嘴角，内心就仿佛被硬生生剜了个洞穴，“呜呜”的灌着北风，可再寒凉，日子也得照过，不说这么多年的伉俪情分，就是看着那三个后代，也得过一辈子。
算计的目标究竟是甚么，他佟维信内心是再清楚不过了，又何必用这些冠冕堂皇，深明大义的话语来讳饰，如许只会让他显得更加的道貌岸然，沽名钓誉。
公然！如蘅嘴角勾起呆滞的嘲笑，佟维信公然打的就是如许的一手好算盘，算来算去，不过是把她当作了一件待价而沽的物事，水涨船高？
倒像是说一件儿还价还价的市场物，这就是她的父亲，她那世袭爵位，外人朝臣都赞道“清风谦逊，大有祖父遗风”的靖国公佟维信。不晓得叫内里的人看了佟维信现在的模样，可会本身狠狠甩本身一个嘴巴。
佟维信一把拂去炕桌上的物事，刹时“哗啦啦”的破裂摔裂的声音刺耳不止。
佟维信冷眼逡向崔氏，语中的话却如刀子普通一刀一刀割向崔氏：“蘅儿就不该让你这不顶用的妇人养！”
崔氏心已经冷了，自他说她是不顶用，不能养后代的妇人，就已经冷了。眼中尽是酸涩，她想哭，但是她晓得她不能，她是佟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从正门抬出去的长房嫡妻，佟府的当家主母，正因为这些身份，必定她此生不能像东西偏院那般，撒娇软语，阿谀奉迎，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得立直了身子，昂着头，决不能让人看到她的眼泪，她的荏弱。
崔氏身子一震，佟维信冷声道：“蘅儿一旦做了公主的伴读，进了宫中，必定是养在皇宫、当中，虽说不是公主，但凭着这身份，在宫中也与公主无异，日复一日，小娘子在宫里学熟了端方，由皇后看着长大，日日在皇上面前熟了眼缘，圣心大悦之下，比及小娘子及笄以后，圣上必定会钦赐一个好归宿，水涨船高，到时候凭着我们蘅儿的丰度，身份，再不济也是钦点一名皇子嫁了，那就是正端庄经的皇家王妃，一旦情势好了，那就是太子妃，将来就能接了佟皇后的位子！”
现在看到佟维信阴冷可怖的神采，她再也忍不住，回身就往外屋去。素纨看到一惊，正要去拉。俄然听得“哗啦”软帘被翻开的声音，随之是一个脚步声落到门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