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母懒懒地轻靠在引枕上，微微合着双眼似是在养神。
崔氏一瞥沉然的佟维信，自是明白佟母的意义，是以笑着道：“唉，媳妇儿这就去。”
佟维信心下一惊，忙转过身换了神采，语气孝缓道：“老太太如何来了？”
看似是打趣谈笑之语，可此时谁敢笑？崔氏一看到佟母，忙暗自低头拿绢子擦了泪，这会子也没个时候给她补妆讳饰了，只得回身扯嘴一笑，上前几步道：“这大雪夜的，老祖宗如何来了？”
但是这比那些个宠嬖与珠宝都来之不易，争的都要艰苦，为了这个，她双手不晓得感染了多少血，每进一个貌美年青的女子，她都会不露陈迹的让她们喝下该喝的东西，只要她们没有孩子，谁又能跟她争？就算有再多宠嬖又有何用？以色示人能得几时好？现在坐在这靖国府里受儿孙叩拜，他日牌位放在佟氏祖宗安灵的处所，受后代子孙叩拜的，都是她。那些个小妾再年青标致又如何？
佟母抿了一口茶，缓缓放回案上，抬眼瞥了下身边的佟维信，眯眼笑着道：“是啊，都说那酒是越陈，搁的越久越好，但是人呐…”
崔氏瞥了眼地上的一滩茶渍污迹，再瞥了眼佟母淡然的神采，方调和着笑道：“瞧瞧，这炕桌倒是摆了好几年了，人都说放的越久的东西就成了古玩宝贝，谁知这炕桌搁久了，反倒坏了腿子，愣是把一桌子好好的东西都倒在地上了，倒叫老祖宗看笑话了。”
佟维信一听，也赶紧恭敬地去扶老太太，谁知老太太倒是不动声色的搭了花袭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崔氏朝里去，佟维信手僵在那儿，抬眼看了看垂眼盯着地下没有昂首的下人，手一垂，回身踏出来，坐在了炕桌旁。
崔氏瞥了眼世人，本身身边的人儿是本身培养出来的，神采淡定，行事慎重，内里的仆子倒是不经用，见不了阵仗，孔殷火燎，吓得跟鬼撵一样。
她是侯府嫡出的令媛，她必须端出大师的风采，端出嫡妻的气度。
内里仆子一听，忙不迭儿地跑出去，扫地的扫地，奉茶的奉茶，端点心的端点心。
佟母微微摇了点头，畴前的老国公也是宠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把他们少年伉俪的情分垂垂忘在脑后，记恰当初刚嫁出去，他眼里只要她，当时她的心是暖的，生命也是新鲜的，但是，当一房又一房的妖娆小妾进府时，她的心垂垂凉了，生命也垂垂变成了一潭死水。
佟维信一听到门口的声响，只当是哪个不长眼不要命的仆子，寒光一闪，凌厉的转过甚看去，倒是佟母由花袭扶着，定定的站在门内，立直了身子，安静的看着他。
倒是老太太身边儿的花袭，到底是从小奉养在老太太身边儿的，自扶着老太太进门，崔氏便打量到花袭眼睛瞥也稳定瞥，只用心折侍老太太，就是看着这满地的狼籍，也不惊不怕，倒是可贵的端稳慎重，不像廊下的婆子，都慌脚鸡一样。遇事不慌，泰山压于前不急，如许的人才是有计算的。
佟母倒是不搭话，只淡淡瞥了眼地上的一片狼籍，又挑眼看向他道：“这是如何呢？老夫老妻的还跟新婚燕尔一样拌嘴不成？”
说完崔氏一瞥门口的仆子轻斥道：“不长眼的东西，瞥见老祖宗来了，还不敏捷儿把这些清算了换一桌茶点来，有小鬼儿拘了腿么？尽在那戳着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