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元元点了点头，道：“晋王殿下在江都城广召儒生，又盛请道师，我辈中人，当觉得六合立心，为生民立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承平。大师真想让佛家自绝于乱世以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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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佛有初心吗？佛的初心是甚么？
更遑论兵家、法家、墨家，更是将百姓作牛羊，生杀予夺，予取予求。
智顗大师没有说话，听肖元元接着讲：“大师你跟我说，‘道曰万物，佛曰众生，本不相悖。’还说我有我的道，您念您的经，相互放心，便很好。”
智顗大师笑了笑，回道：“老衲年老，力有不逮，恐误了殿下的事，施主不必费口舌了。”
“但是佛教也出缺点，”肖元元转而道：“佛家虽信徒浩繁，但多数是乌合之众，难成气候。佛教只要影响力，没有履行力，佛教若想在中土存活，便只能与各士家贵族打交道，借势而为。而佛家因信徒浩繁，常被上位者所忌，便又遭一次次的打压，一次次的灭门。周而复始，永无安宁。”
肖元元缓了缓，接着道：“在佛教没有传入中土之前，世人不晓得何为慈悲、何为因果、何为来世、何为众生划一。唯有佛教，为最底层的百姓开了一扇求生求存之门。”
说到底，那诸子百家——也不过是乱世之言！”
智顗大师怔住了，他只晓得肖元元不敬神佛，却不知她竟然连先贤贤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人间真的有人能傲慢到自认与神比肩吗？
智顗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自汉以来，三国两晋南北朝，纷争不竭。即便是大汉‘免除百家，独尊儒术’，也没有挡住以后数百年的战乱。
智顗大师抬起眼来，肖元元这一番话说得切中关键。智顗大师暮年为陈王所用，便是肖元元所说的这般事理。
肖元元含笑作答：“顿时就走！”
“肖施主所言，皆有事理。承蒙晋王殿下厚爱，多番相请。但佛门本是清净地，修身养心，参赡佛法。老衲不入江都城，实则不肯再将我寺世人，再推入那宦海权斗当中，望肖施主意谅！”智顗大师道。
“当年陈朝毁灭，身为陈朝国寺里的大师毫发无损，是为甚么？是因为晋王殿下礼重佛法，如果换作别人呢？”肖元元问。
肖元元没有理睬，而是又道：“大师庇护寺中世人，莫非不管天下百姓了么？”
“承平——乱世。”
肖元元道：“人间狼籍数百年，如果儒、释、道三家各自架空，则纷争不竭。大师的话让我明白，唯有儒释道三家一体，佛家有了儒道两家的力量，儒道也有了佛家的慈悲，才有能够为天下缔造一个承平乱世。”
肖元元点了点头：“我明白大师的意义。自我入寺以来，大师一共为我开解了四次。第一次，大师为我讲‘空便是色，色便是空。’但是前一句是甚么，大师可否讲与我听？”
“而儒家，孔子曰仁，孟子取义，他们讲大义灭亲，他们讲舍生取义，他们被先人称之为贤人。而在他们眼里，浅显的人存亡，向来都不是甚么首要的事情！
“那又如何？”智顗大师不明白，这么简朴的一句话，如何会让肖元元改了主张？
禅房内一阵沉默，半天无人应对。
这些推让智顗大师早就对晋王说了数遍，此次又用到肖元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