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是个甚么玩意，只要人才懂。我有两次贴着帐篷听笑话，可一句也听不懂，不晓得话有甚么好笑的。我想白马也听不懂笑话，它甚么神采也没有。他们的笑声比雨声还要大，特别是孙瘦子的，跟雷声一样响。每回听完笑话，他都要捂着肚子”哎哟”地叫，说是笑疼了肚子。我只晓得人受了伤会疼，不晓得笑话也能让人疼，看来笑话偶然跟刀子一样，轻易伤着人。
我走在最前面，黄仆人、刘红兵、孙大海跟在前面，李优牵着马走在最前面。他们背着背囊，刘红兵还挎了一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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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步队四小我，一匹马，一条狗。那是匹很高的白马，它驮着许很多多的东西，如帐篷、支架、铁锹、炊具、食品等等。这些东西搭在它身上，使马看上去不像马了。
喝酒的全都是男人。这些穿深色衣服的男人围聚在一张桌子旁，看上去就像一群乌鸦。入夜了，乌玛尼给他们点了一棵蜡烛送去，放在桌子中心。那些男人就扯着她的围裙不让她走，要听她唱歌。她也不说唱，也不说不唱，只是把炕中心的饭桌推到墙角，那些盘腿坐在炕上的男人就像被打落的花朵一样里倒倾斜地躺倒了，乌玛尼上了炕伸出脚把他们一个一个推回到桌旁，她说：“装醉啊，装醉就不唱了！”这些男人就从速坐直了。她站在腾出来的炕面上，从墙上取下一面她称为”鱼鼓”的东西，一边敲一边唱。她唱的歌我听不懂，但那调子我喜好，听得我很想哭。实在我在受了打动的时候，也像人一样想哭，不过谁又能在乎狗眼里的泪水呢！
第一次住在丛林的日子我永久忘不了。帐篷支好后，大师就把背囊放出来，然后划拉了一堆柴火，在河滩上点起了火。火上放个用铁条做成的支架，吊着一个铝锅，内里烧着河水。先前我还不明白为甚么白马要驮那么多的东西，到了安息时，我才晓得这些东西的用处。他们要睡觉就得有帐篷，要用饭就得用铝锅。我感觉人在这点上不如我们，我们睡觉能够对着玉轮星星睡，不怕风和雨；我们吃东西熟的生的都能够，不像人吃起东西来那么费事。小优做饭的时候最多，铝锅、勺子、盐都是他教我熟谙的。他像教官一样喜好练习我，有一次他拿出一张画了很多曲曲弯弯黑线的纸，奉告我这叫”舆图”，他把舆图放在一棵树下，对我说：“阿黄，你去把舆图拿来我就跑向舆图，叼它给小优。小优就对黄仆人说：“这狗太聪明了，的确跟人一样！”
我感觉人在一些方面比不上我们，比如人睡觉要睡整整一个夜晚，而我呢，睡一会就精力了。夜晚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春季的夜晚老是有风，风不太大，树被吹得只是微微摇着。有一种鸟在这个时候爱鸣叫，叫得像流水声一样。帐篷里传来仆人们的呼噜声，当然，另有他们放屁和说梦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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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仆人他们吃了烤鱼，围着将熄的篝火说了会儿话，就进帐篷睡觉去了。白马吃足了草，悄悄地低头站在帐篷后背，像是想甚么事情的模样。我感觉它很奇特，睡觉时不趴着，就那么站着睡，它的腿莫非就不累么？我守在帐篷的入口处看着天上的星星，感觉丛林实在是太大了。那一棵一棵的树相挨相挤着，就像人和人拥抱着。我想大地跟天一样了不起，从天上能飞下来阳光，而从大地能升起一棵一棵的树。大地是如何把这无边无边的树弄出来的，我真的想像不出。我爱胡想的弊端就是在丛林里落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