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甚么时候能醒?这一回……重不重?后天能不能出发返京?”郑大官咬着牙一句接一句问道,三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钱太医连咽了几口口水,只好越众出来答道:“照理说,这几针下去,陛下就该醒了……可现在……约莫是……甚么时候醒有点不好说,陛下如果能醒了,就不重,后天出发……如果陛下能醒,还得听陛下旨意。”郑大官听的又气又急,深吸了口气,神采阴沉之极的叮咛道:“这一回非比平常,有劳三位就在这儿守着,不能离陛下寸步!这中间的轻重,想来几位都比我明白!”钱太医仓猝点头,寸步不离的守着陛下本来就是他们的本份。
郑大官看了一圈,回身出来,叫了侍卫头领和管事少监叮咛守好陛下,不准出,也不准进,本身带了几个亲信内侍出到内里,将官家俄然晕倒的事写了密信,连放了好几只鹞鹰和鸽子出去,站住看着鹞鹰和鸽子都飞远了,这才回身出来,叫过一个亲信内侍叮咛道:“你悄悄去一趟晋宁郡王府,请五爷当即赶到这里,记取,去来都要悄悄儿的,千万不能轰动了人!”小内侍承诺一声,出动换了衣服,上马直奔都城而去。
黑黝黝的帐蓬里,蒋鸿身上披着厚重的狐皮斗蓬坐在帐蓬中间的褥子上,一手把着只铜酒壶,一手捏着杯子,端坐如石像般听着内里的脚步声,拖疲塌沓的脚步一点点远了,蒋鸿无声的叹了口气,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将酒轻洒在褥子前。这一起上,他没能从祝明锐嘴里探出一丝半星他们父子演那一场戏的启事,可到这会儿,他已经看的明显白白,还能有甚么启事呢?要么是筹算扣着时候,赶在寿王和旺丹两败俱伤时收个渔翁之利,让祝明锐赶过来备个万一之需,要么……蒋鸿抬头看着黑的甚么也看不见的帐蓬顶,他们祝家怕做了第二个杨家,祝明锐在前,长安侯在后,首尾照应,这是万全之计。
“唉。”蒋鸿的感喟可惜而伤感,这两个筹算都算全面,可寿王……蒋鸿眼睛微眯,寿王不是官家,官家也不是先皇,蒋鸿将酒杯举到嘴边一点点的慢缀,祝家不知做何筹算,祝明锐有了那天的争论和明天这冒死一战,天然能安稳无恙,长安侯就难说了,长安侯如果能狠得下心战死阵前……蒋鸿抬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扔了杯子和已经空了的酒壶,抬头倒在褥子上,胡乱抽过斗蓬盖在身上,迷含混糊合上了眼。
郑大官半跪在炕前,目光狠厉焦心的看着满头大汗、谨慎翼翼施针的太医,三个太医一通慌乱,抹着额头的汗谨慎的和郑大官解释道:“陛下想是听了甚么不好的话儿,心境过于荡漾,这才……”
寿王诱出旺丹全歼的信儿一起飞进离都城十几里的离宫,官家一脸烟灰,行动迟缓的挑开漆封,渐渐捻开纸卷,扫了一遍,又扫了一遍,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指将纸卷表示给郑大官:“你看看,大哥儿公然没让我绝望。”
“唉,”寿王叹了口气:“长安侯是员能将,可惜了。”姜先生扫了寿王一眼,垂下了眼皮,寿王只是一味可惜不断扣问,他能如何说?恩自上出,断没有他开口赦了长安侯的事理,他若敢那样做,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回老祖宗,是姜贵妃,非要见官家。”小内侍忙又禀报一遍,郑大官脸上恍忽转眼褪的干清干净,眼神突然凌利,扶住小内侍的胳膊用力按住站起来,双手缓缓的抚着衣衿,小内侍半跪在地替他理着前面并不混乱的衣服,郑大官背过手,不紧不慢的往寝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