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令赵煦规复了安静神情,挥挥手背,命赵似退去。w,,待续
赵似稍显踟躇,但还是答道:“大宋东北方有女真、室韦,北有契丹,西北为西夏、回鹘,西南则有吐蕃、南诏。劲敌林立,尤以契丹、西夏为甚,长年对峙,往西方陆路几被隔断,是以现在最宜操纵东南边海道上风,与南海诸国互市,生长市舶。我们卖到外洋诸国的是药材、丝绸、瓷器、茶叶等可莳植养殖或制造、不竭出产的商品,而诸国运往大宋的倒是香药、珠宝、象牙、犀角等珍稀之物,如此买卖,有百利而无一害。国朝以来,天子在本地多个港口设置市舶司,点检抽解贩子运回的货色,分红粗细两色,按比例抽取多少,而很多宝贵香药,番商不能随便与大宋臣民买卖,只能供应市舶司博买,再运往京中措置,部分内藏,部分交由香药榷易署售卖。此二项赢利颇丰……”
赵煦不觉得然:“市舶事件拘于东南一隅,所得不敷岁入总额一成,不如青苗法,推行天下,惠及天下万民,做好了才是富民良政。”
“想到甚么了?”赵煦诘问。
赵似道:“皇考皇兄多年来为富国强兵殚精竭虑,而我久居宫中,碌碌有为,见地有限,亦不懂治国方略,只是偶尔听打仗市舶事件的内臣提及本地诸事,颇觉风趣,便留意记了记,想了想。”
赵似昂首:“臣不敢……陛下克意进取,勇于改革,讨伐西夏,扬我国威,均是明君所为,只是……”他有所踌躇,却还是在赵煦炯炯目光谛视下说了出来,“惜为太皇太后心结所误。”
“吕惠卿、蔡确等人。”赵似答道。
“那么,你是感觉,爹爹与我,都错了,不该变法?”赵煦呼吸渐趋短促,喘着气问。
赵煦似笑非笑:“那你对章惇如何看?”
赵煦蹙了蹙眉:“你晓得市舶榷易岁入多少?”
少顷,赵似手托一约二尺长的船舶模型入内,向赵煦存候后呈上模型,说:“这是我刚做好的船模样,想送给兄长做个安排。”
稍待半晌,见赵煦没有反对,他便开口说了下去:“皇考启用王荆公变法,欲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窜改积贫积弱状况。新法立意甚好,但突然实施,不免未能面面兼顾,毁伤富户好处,底层贫农也难赢利,受益最多的是家道小康者,但他们权力不如富户,人数不如贫农。富者有士大夫在朝中发声,与变法官员掀起党争,贫者积怨于江湖,一有灾异,便有人说是因民怨沸腾,导致变法举步维艰。王荆公固然固执,却不失为高风亮节、廉洁洁直的良臣,而后继者则减色很多,厥后支撑变法的新派官员常常各怀私心,将变法视为进入名利场的幌子。至陛下继述,大力支撑陛下的那些大臣与其说是规复新法,不如说是想借此断根太皇太后麾下重臣。那些重臣中固然确有一心保守、思惟固执之人,却也不乏才识卓著、可堪重用的良臣,正如祖宗之法,虽有些不应时宜,确应变动,却也有历经百年千锤百炼值得因循的善政。陛下亲政,用人施政却只要一个原则:凡是太皇太后重用之臣,全数夺职;凡是太皇太后拔除之法,都要规复。对人对事,都没有沉着遴选……”
赵似沉默,少顷举目看皇兄,清楚作答:“章相公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