戢儿也嫌弃地戳戳鱼。
我和戢儿大气不敢喘,神采惨白,戢儿颤抖得满身瘫软,蛇一分开,他又忍不住呜呜哭起来,我俩哄了半天,月川找来几颗甜甜的果子给他压压惊,这才不哭了。
我便捧了一芭蕉叶的鱼,拿上月川的匕首,一瘸一拐,去溪边卸鱼——这么血腥惨无人道的事,为甚么是我一个弱女子来做,月川拿刀的行动那么利索,竟然不敢杀鱼?还是不敢见血?
袍子是鸨娘送给我点灯讨个好彩头的,这三个隽秀的字是晚香姐为我缝的,米粒大的字,一笔一划都清楚有力。仅仅一个多月,却好似过了冗长的一年,春归阁真正从我的生射中消逝了,每念及此,都难以放心,有一些回想虽未曾想起,虽未曾回想,但他都实在的存在于我生射中,无可扼杀的,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始终难以健忘。
趁着月川和戢儿不在,我抖开袍子,轻声道:“袍子!”叫了几声没有回应,莫非他睡着了?正正反反翻了个遍,却不见踪迹,而蚕丝清秀的“春归阁”三个字仍静卧在袍子的领口。
“袍子”为何不说话,我又唤了几声,揉揉“袍子”,想把他撵出来,却仍然没有动静。
“袍子”恰是藏于这三个字中,这三个字也便是他的模样,像个游离于世的字妖,又并非字妖,仅仅是存活于这些字中,据他所说,每一个字都是有生命的,他以字的生命为食品存活,而字的生命是由它的仆人付与的,至于如何付与,他也不明白,但是这三个字中有着畅旺的生命力,以是他能够在此中存活好久。
“但是肠子甚么的有便便,得切掉,吃到肚子里多恶心。”我道。
此时戢儿已经返来,谨慎地双手拈住鱼,但巴掌大的鱼还是从他指尖溜走,摔在地上吧嗒跳,戢儿抓了几次才把沾满泥土的鱼抓住,吃紧地丢进火堆里。
我在四周拾了些干草木枝,在春归阁升火做饭,不是用蜡烛就是用洋火,这用火石燃烧,试了几次都不可,燃烧公然是门技术活,只得作罢。
“嘿?“我忙拿棍子把鱼捣出来,直接丢出来还不烧成碳了。戢儿拍鼓掌上的土急道:“如何不烤呀?”
树林里虫蚁蛇鼠很多,戢儿给吓得够呛,学着我捡了根竹竿,边走边打草丛摈除蛇虫,累的时候还能够拄来歇息。
因而薄命的我,在春归阁做厨娘,出了春归阁还要做厨娘,讨厌的鱼腥味,莫非月川是惊骇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