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笑起来:“都拜了干姐姐的,莫非今后就不是亲戚。”何况另有女学馆,里头的女人们个个相互帮扶着。
瑞叶做了小点心,一碟子里头好几块白糖糕,一屉给孩子们分了,一屉捧在手里,眼睛往程先生那儿看一回,她还没转动,程先生已经局促起来。
瑞叶清算了东西就归去了,喜半夜里返来,又跟石桂咬起耳朵:“下午先生没上课,叫我们写大字,自个儿关在屋里,对着姐姐送的白糖糕发怔。”
瑞叶做了几个菜,昨儿饭铺里头盛下的烧肉,给喜子盖在饭上,端出来喷香扑鼻,翻开盖儿几个孩子都流口水。
程先生本来只是面红,眼下更是红的能滴出血来,心如鼓擂,把牙一咬,才要承诺,就闻声瑞叶说:“我不是喜子的亲姐姐。”
反是瑞叶先开口:“这个给先生吃。”
这事儿别人帮不了,只要她自家想通,石桂陪了她半日,她倒不美意义起来,推一推她:“你有甚事就去办,守着我做甚么。”
瑞叶看他接畴昔了,也低下了头,喉咙口哽着声,再没想到会对一个外人说这些,到底还是说明白更好:“你是不是,想娶我?”
哪晓得到了大暑这一天,天晒的人都快化了,夜里摆上竹床坐在上头吃冰瓜,媒人婆恰好这时候上了门,出去就先说一声恭喜,笑眯眯的对秋娘道:“我是来提亲的。”
她一向都是奴身,若不是叶家遭了祸事,一辈子都是家生的奴,如果叶文心安安稳稳的出了嫁,她也能挑个小厮里头有出息的,当上管事娘子,身边也有小丫头子服侍着。
缩了脖子不出来的是程先生,只要一到点儿,他急慌慌往房里去,瑞叶给喜子送饭来,再拎了瓯儿走,这段时候便紧闭书屋的大门,任谁去敲都不开。
一个字比一个字说得艰巨,说完当妾,半天都没有言语,屋檐清楚遮了光,瑞叶却感觉通身臊得发热,闻声蝉声一声叠着一声的叫,劈面站的人半天都没答话,才还感觉热,这会儿又不热了,指尖微微凉,嘴角还带出几分笑意来:“挨了大妇的吵架,是石家不幸我,这才救我的。”
说着轻悄悄回身走了,她脚有些跛,可走起来却一步叠着一步,裙角儿都少动,程夫子眼睛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越走越远,那一盒子白糖糕的苦涩味儿直冲鼻子,他却一口都吃不下去,只感觉喉咙口发苦。
学里的孩子调皮,程先生不峻厉,只要不出大格,等闲都不会吵架他们,他们便扒着窗框去看,只瞥见先生呆呆坐着,眼睛一时看天一时看地,捧着糖糕怔怔然,清楚闻声他们嬉闹了,却好似没有闻声。
程先生脸上的红退得一干二净,瑞叶说完了,这才昂首看他,见他这神采,心头了然,冲他点一点头,又指指白糖糕:“先生吃罢,盒子让喜子带返来就是。”
第二日她还是一样去给喜子送饭,喜子瞪了眼儿看着她跟程先生,这回先生敢迈过门槛了,从八丈远挪到了七丈远。
可叶家倒了,叶文心都运气盘曲,瑞叶几个更不必说,厥后被人买了,也还是未曾放良,比本来还更不堪些,不得已当了妾,还当这辈子完了,若不是赶上叶文心,许就撑不畴昔,总有一日寻了短见。
虽是这么说秋娘却多担了一份苦衷:“那程先生,人很不错,如果早奉告我,我如何也得替她圆一圆的,哪晓得她如许直。”读书得了功名的秀才,如何肯娶个奴身的,虽是良籍了,可又当过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