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上人少了,船埠上的人却多了,一个带着一个,全来石记竹筒饭买饭,王娘子正怕买卖停下不好做,没成想另有很多人要,石桂让阿珍往船埠上叫卖去,一天竟也卖了五百来份。
街坊天然也有些闲言碎语,可秋娘石桂一个个都忙,谁也听不见这些,一转眼就见不着人了,便有些非议,也无处可说去,只晓得这家子在船埠上开了饭铺。
秋娘身上只穿戴素色衣裳,却给喜子戴了孝,石桂一看就明白过来,回身就要回屋翻找素衣换上,她身上穿的还是章夫人丫头给的衣裳,杏红色衫子,底下是条白条纱的裙儿。
歇上一天就停一天的进帐,此时恰是船埠买卖好的时候,滞留的人越多,买饭的人越多,她们这么歇下来,买卖可没人看顾。
等拍开了门,堂屋里七手八脚的点起灯来,王娘子跟松箩两个也被秋娘接过来一道住着,几小我清算了床,煎了汤来,一摸俞婆子已经手脚冰冷,口鼻没有半点气味了。
又忙了几日,待石头爹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了,秋娘来寻了石桂,坐了半日都不开口,好半天赋道:“就让你爹住下罢。”
几小我才登陆就被拿住了,一传闻是逃生的,再看还带着一个老妇,身上血迹未干,何时发的船,何时泊的岸,说得一清二楚,立时派了船去剿匪,又问他们城中可另有亲人,石头这个模样,只能往秋娘这儿来。
石桂听了,一时不知说甚么好,俞婆子那么能折腾的人,秋娘喜子因着她吃了多少苦头,现在秋娘闻声她的名字还还是不安闲,再如何也没成想到,她竟是被吓死的,还没声没息的死在了水上。
石桂返来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往屋里头计帐去,一家人的吃用开消都从店里来,秋娘说歇了几天的买卖,算一算一日就少了十来两的进帐,家里根柢薄,一家子如何也吃不起成本,明儿就得完工,一天都不能再迟误了。
这事儿还是石桂走后几天里出的,跟漳州闹匪没隔上一天,本来那些人也是叫穗州的水兵赶畴昔的。
她换下孝衣,还穿戴素色衣裳先去订肉,肉铺的老板瞥见她眼儿都笑眯了,前头要的肉多了,一时断了,他家的生存也艰巨起来。
家里攒的钱便又见了底,石桂叹得一声,更顾不上旁的,吃紧先把买卖再做起来,又让喜子往虎帐去探听明月,过得几日也没信来,还得去看望叶文心,绿萼返来都先住回沈府去,没得一家子办丧事,还把她留下来,邻居问起来,只说她去大户人产业使女。
棺材不能久停,还得发送出去,虽是简薄着办,馒头总得蒸上几个,白纸扎花扎纸人也都一一办起来,石桂这才瞥见喜子身上穿带孝。
石桂惶惑然一头是汗,被喜子拉住胳膊,这才回过神来,掌心一把盗汗,好半晌才开了口:“爹呢?”
料得她也瞥见家里的情状了,到这会儿也没甚么情愿不肯意的,人都已经进了屋子,莫非还让石头再驮出去不成,不肯办也得办了:“你屋里已经备下了,你去换了衣裳罢。”
此时另有贪财的,想趁着乱去摸些货,石头本来就是托了熟悉的船家带他们回籍去,身边那里有货,只背着一个老娘逃命去。
幸亏此时满船都是震天的叫声,也无人顾及这头,石头腰上磕着一下,忍着疼下水把俞婆子拉起来,推到小艇上去,抓着浆用力往海上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