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姑姑从昨儿夜里到明天,只绣了一片花叶出来,现在外头时髦的衣裳越来越繁华,似如许的一件,已经算是素的,得拿金线银线再贴着裙缝走一道边。

裴姑姑可贵面上暴露些笑意来:“颜大师半点儿也不似闺阁女儿,若说相像,同皇后娘娘是有几分像的,可精气神再不不异,面色微黑,言行行动爽利利落,那一年的寿礼,旁的人是绣品,她的却不一样。”

叶文心一时痴了,裴姑姑也不扰她,叶文心内心一向拿她当作指路明灯的,此番自发身陷泥沼,也曾自困,现在闻声这么一名的事迹,不免心中荡漾,隔得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如果能见一见,就好了。

等院子里头有了人声,石桂便起来把灯都点上,冯嬷嬷样样预备得齐备,嫁妆一开,另有花粉胭脂,裴姑姑把那些个花粉全取出来,递给石桂:“我不消这些个,你拿了去罢。”

石桂不知裴姑姑的脾气,也不去伸手,她这点工夫,绣个荷包也还罢了,大东西也下不去手,石桂无事可作,便把叶文心给的书卷拿了出来。

裴姑姑先手上不断,眼睛也并不看过来,到闻声石桂翻册页,这才瞧过来,眼儿一扫指尖一顿:“你识得字?”

石桂内心越来觉着那位颜女人是同她一样的,若不然如何能办成如许的大事,跟着点头,裴姑姑只道她觉不出这功德,微微一笑,又低了头做针线。

运气好的嫁人作填房续弦,年年放出来这很多,能嫁给小吏让人称道的也只要那么一两个,余下的一样过了苦日子罢了。

石桂笑一声:“是女人教的。”

叶文心才刚的笑意敛了去,裴姑姑是见过她才刚双颊泛红眼晴发亮的模样的,这会儿竟又收了笑,也不再窥测,再开口还是那付平和腔调:“我们便先说一说,宫里如何看人,如何回话。”

“早两年皇后娘娘寿辰,皇后娘娘娘家的mm们替她祝寿,颜大师曾进宫来,我们宫人是得了她恩德的,奉侍所里也有很多大哥病弱的姐妹,大师相互帮衬着度日,那一天便想见一见这位女人是如何样的人。”裴姑姑说话的声音少有起伏,听着舒缓,叫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

等叶文心起来用过饭,换了一身杏子红洋缎小锦袄,厅里头架起大屏风,点起地炕,叶文心笑一回,给裴姑姑添了茶:“我甚都不晓得,姑姑教我。”

裴姑姑再未曾想叶文心还教个丫头识字,略想一想问道:“但是颜家女人的恩德?”

颜家女人约莫就是颜大师了,石桂点一点头:“我们女人说教养之功非十年百年,而是万世之功。”

石桂从速翻身坐起来,叫了一声姑姑,套上棉袄又穿上棉裤,头焦炙急拢起来,开门就要往拎水,给她漱洗,裴姑姑却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再做一会活计。”

“倒是有福,曾经见过一回。”裴姑姑话音才一落,叶文心就细细抽得一口气儿:“姑姑当真见过颜大师?她生得甚么模样?”

她每一日一盏弟子茶日日不间断,已经是这院里起的早的,裴姑姑却比她还早些,石桂好醒的时候裴姑姑已经起来了,悄声无息的穿戴好了,衣裳划一整的,正坐在床上梳头。

石桂起得早,却没成想裴姑姑起得还更早,外头天赋透出点亮光来,她就已经起来了,衣裳是规规整整的叠着,内衫外衫放一边,衬裙外裙又是一边,衣裳上边摆着一把梳子一根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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