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晓得她把这事嚷出来,这几个又挨在一处说过很多话,一面摇得铜子叮当响,一面道:“哪个说我没挨偷,哪个就是真贼了。”

石桂还存着让秋娘石头爹进城的心,城里再苦也比乡间好些,如果能有个几两银子的安家用度,秋娘也不必去摘花采茶,石头爹也不必去跑船了。

这场吵嘴以后,桂花便到门上孙婆子那边托她买了个小箱子并一把小铜锁来,把贵重东西都锁了出来。

宋家返来讲是消夏,实则是来替宋家大爷打祈福醮的,就在故乡本族的道观通仙观里头供着他的长生牌位,两处道场一齐做了,供奉的羽士在青藤纸上作青词,供三清叩玉皇,还得写诺皋,打完了醮再烧了去。

背面一个月没有油水沾舌头,这会儿底下人还不成劲的吃,家里高低这很多下人,一顿能吃掉一头猪,厨房里还炸了猪油出来,这东西冻了块儿,挖上一勺子,舀在才焖出来的热饭上,再加秋油拌一拌,非常得味,这会儿却得全都得封起来。

石桂要寄钱回家,这几个都是晓得的,她攒上些托了孙婆子去帐房换过,换了银珠子返来,攒到这会儿也有五钱,上头盖着铜子,那人摸着了也不敢伸手,屋里头都晓得,只要石桂攒下了银珠子来。

这是出头露脸的事,作道场得去通仙观里头住上两三日,打十二醮另有宋氏的族人过来拜见,倒是避不开的寒暄,前前后后只要小羽士总不成话,还得有几个跑腿的丫头。

老羽士不肯挪处所,要打醮只得返来打,只说他确有些神通的,不能怠慢了去,老太太更是一样,羽士得作得青词叩玉皇,词儿差些,她的儿子在阴世里可不刻苦。

郑婆子试了一回,虽不比鸡汤鲜,到底是起了味,再加上八角茴香小山菇小松菌,味儿又更好些,这东西不沾油花,别个翻出来也不知是甚么做的。

宋家这位大爷,是八月里生的,过世了总有十七年,活着的时候原算过命,说他逢五破七不是好年初,死时候公然十七岁,老太太念着儿子,怕他在阴世里过不好,这才想着大抵例会,替儿子积一积冥福。

返来的时候小丫头子就在门边等她,一把扯住石桂:“姐姐交好运了,从速到郑妈妈那边。”石桂不知是甚样功德,一起小跑着往郑婆子那去,郑婆子见着她就一把搂到怀里:“我的儿,说你是个有福分的,你叫太太挑中了,今儿就进院子去。”

可这端方定得死,人却活,孙婆子也不是不时都在,她一离得远了,小女人家里能对着担上花花黎黎的东西不动心,见着无人就蹿出来,有个石桂见过几面的内院丫头,同那货郎一对眼儿,便红了脸盘。

少了五十文钱,不是小数,可为着这个去报给管事嬷嬷,要求大肆搜索,又是小题高文,她把这事儿奉告了郑婆子,说遭了贼,少了东西,郑婆子口里立时骂起来:“贼骨头的贱蹄子,”骂完了又再劝她:“定是看你差事好赏钱多,现在且不要肇事,我们再想体例就是。”

这几日厨房里尽做大肉菜,打醮之前一个月就不能再沾荤腥油腻,宋老太太心诚,把端方做到了非常,原不过是纠首茹素,她要这一府的人都为着儿子茹素,别苑里的不必说了,老宅也定下茹素的日子来,如果捉着有人违了,先杖四十再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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