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我坐在罗汉床上,地下点了炭盆子,既然筹算要一处糊口了,石桂就把话摊开来讲:“我们也得拿个章程出来,去时倒不必愁,托了女人的福,一道坐船,倒能省下很多船资,可到了处所也不知女人的弟弟屋子有多大,我们也不能白住。”
再舍不得也还是得别离,船期定在仲春初,东西都装进箱子里,走的时候还闻声一桩丧事,说是宋敬堂的婚事定下来了,甘氏到底松了口,关在屋里痛哭一日,宋敬堂带着承义和金赛兰守在门边,金赛兰亲手做了汤,一向温在炉子上,等着她开门。
坐车进城,石桂不住跟高甲问话,问他东西两城的铺子各多少钱,高甲晓得很多,指了两回,叶文心听着就轻笑起来:“你还真筹算开店做买卖了?”
因着是头一年过年,石桂还买了两盆小福橘来,只能搁在罗汉床的床桌上,一个屋里摆了一盆,系上红飘带,过年的时候也好添点喜气。
夜色越来越浓,天上又下起雪来,石桂几个守着窗户,瞥见天涯一点亮,那是城里在放炊火,秋娘摸摸女儿的鬓发:“你从速去睡吧,明儿还得跟着女人去宋家呢。”
她满脑筋是到了穗州的日子,到了处所还在筹算,石菊却早早就等在门前,接了年货迎叶文心出来,拉一拉石桂的手:“往我那儿吃饺子去。”
石桂算盘一回,秋娘也点出银子来,她跟绿萼两个身上只要五钱银子,做平天买卖有一天进帐,两个那里闲得下来,晓得今后要用钱,还想去支摊,累些是累些,也算是个可靠的谋生。
大伙都晓得就怕是最后一回相聚,淡竹还叹:“本来还说出嫁的时候要添妆的,一个都没添成。”那会儿打趣,说石菊的绣活好,非得叫她绣一个百子千孙帐。
算一算那一包东西总有个五十两,金手镯金耳坠另有香珠串儿,银打的金饰,再把绸缎料子都给卖了,约摸就是这个数,绸子纱缎都卖了,今后她们也穿不着了,若不是动静俄然,夏季里卖出去还更值钱些。
从日升比及日落,甘氏翻开门,吃了一口汤,今后就算认下了她,宋之湄再要禁止,上头两个都同意了,她再劝着哥哥也无用,宋家又预备着要办丧事了。
泽芝坐在叶文心身边,承义一点不认生,眼睛盯着她裙子上的丝绦,泽芝解下来给他玩,他还晓得先看看金赛兰,见她点了头,这才放心了,笑嘻嘻的扯在手里,跟泽芝两个你拉我扯。
石桂举了杯,跟她们一人碰一下:“天下事哪有定准,我总能来看你们的。”几小我都晓得不能够了,却都笑起来,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挟菜,把鱼圆子都吃了。
“那是天然的,她姐弟两个本就艰巨,就是有金山银山,今后没个谋生也得俭仆着来,我们那里能白吃白住。”秋娘想得会子道:“依着我说,我们到了处所还支馄饨摊子,你不是说那地儿靠海,既是靠了海的,我们就做鱼肉圆子鱼肉馄饨,就不晓得那地儿的人吃口如何样,是咸还是淡。”
承义不过四岁多,恰是讨人喜好的年纪,来的时候就学了话,见着老太太就笑,半点也不认生,穿戴红袄子,团起手来拜年。
既是要上门去拜年的,就不能穿得太素了,石桂前一天就给叶文心翻出一件蓝袄子来,里头织银丝的花,梳了头再戴上东珠钗,底下是银条裙,通身都是素的,看着也不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