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过嘴上白说一句,哪晓得吴夫人有了这意义,便叮咛人细问明月家在那边,虽是知根知底的,也还得查问一回,免得他不肯当上门半子,万一贰内心不肯,纵一时为了恩德点头,内心头也不痛快,父母在时便罢,等他们老了没了,女儿如何受得住。
这东西是贵物,天然做得邃密,嵌宝石的也有,烧珐琅的也有,做成兰花牡丹的是给闺阁女儿用的,做成素面雕竹的,那是给男人用的。
石桂还不晓得怀表要多少钱一块,在门前见了,心中意动,晓是一时半会只怕买不起,也经不住要出来问个价,里头有舟有船有车有马,件件邃密,本来是西人把制表的技术传出去,厥后便是穗州本地的表匠做好了,送到外头去卖,只说西人的处所乱得很,哪能静下心来做这些个。
石桂就在钟表铺子里头问价,没个看钟点东西搁在身上老是不便,回回只能昂首看太阳,可一天比一天热,昂首也看不出几时几刻来,都已经住在钟表街后巷子里了,这才想起要买一块怀表来。
这些话他天然不会奉告石桂,只是点头:“我营里的兄弟,我们一道看兵法论兵法的,观点分歧这才相争,也不是真的就反面。”他说的跟真的似的,眼儿一眨圆起谎来,非常当真的跟石桂比划起兵戈用的阵法来,说是因着两人定见相左,这才争了一起。
明月不睬会他,那吴二女人便是个天仙又如何着,同他半点不相干,不说他这会儿已经有了石桂,两个立时就要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了,便是没有石桂,大丈夫如何能沾女人的光。
他就休一天,一天歇完还得归去赶工期,待走完了,石桂才问他:“才刚那人是谁,何为同你争起来?”
吴家二女人是圆是扁他都不知,也自来未曾肖想,那人便劝他:“你看看吴千户,不过糙些,面上受伤罢了,细论起来也是一等人才,夫人更不必说,养出来的女儿还会是个夜叉不成,白放在面前的艳福你不要,竟要个村姑!”
房前屋后他都看过一回,感觉一处墙矮了些,怕有人摸出去,看着屋后另有些废瓦片,把包袄一扔:“等我上墙去糊点碎瓦,包管没人能摸出去。”
他的全付产业就是两件布衫子,一付绑腿一条裤子,再有就是一小包银子了,这段日子的做工的钱还没领,全取出来给了石桂:“你替我收着。”摆在他这儿也不知甚时候就没了,明月手上没数,喝酒吃请向来不鄙吝,有人问他乞贷周转,他也肯通财,回过神来就没多少了,现在可不一样,他得攒钱讨媳妇呢。
便是此时身上差些,也另有丈夫在,渐渐提上去,旁的不说,总旗总能当一个,丈夫夸他工夫好人机警,有人帮衬必升得快。
百来年的风景,这一条街上无所不包,搁在几案上的小座钟,三层楼还能站人的楼钟,天然也有揣进怀兜里头随身带着走的怀表。
进了院门,明月张头四周看一看:“你这儿该养条狗才是,等着我给你抱一条来,我们营里养的大黑背,打小养活着最忠心不过,又乖又听话。”
石桂摆了碗碟,耳朵却竖着,闻声里头半天没动静,才侧了眼儿要去看,明月一阵风似的蹿出来,欢乐的眼睛发亮满面通红,张着两只手想抱她也不是,不抱她又不是,绕着她转了一个圈,看看秋娘还在灶间,喜子还没放学,院子里没人,凑畴昔握了她的肩,一口亲在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