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本来就不是个软和人,这辈子姓了石,人也跟石头一样,为着生存不得不软,如果平常小事且还罢了,葡萄嘴碎挑刺没一句好话,紫罗阴损构陷信口开河,可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郑婆子瞒下家人来找她,才真叫她不能忍。
绿萼咬了唇儿,眼圈泛红:“我想留下来。”这想头不是一日两日,吃得饱穿得暖是一样,有人伴随,又没有继母随便吵架,她不想分开宋家。
姐。”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繁杏看她红了眼儿,叹一口气,传身归去就拿了个荷包出来,里头塞了二两银子,递给石桂:“这个给你,你一道捎去。”
石桂找了她也是没体例里的体例,不想她承诺了,比方雪中送炭,眼圈一红:“多谢繁杏姐
石桂是想逛逛不成,绿萼倒是能走不想走,石桂哑然,半日才道:“能得个自在身,不比甚么强?”可她也知绿萼外头并没有亲人了,真的出去,还不晓得来路在哪儿。
出了门一起绕过花廊,进了院门拐到屋里,把被子闷过甚,绿萼看她如许,晓得她有烦苦衷,她跟良姜几个在山上同一间屋子,倒处出情义来了,跟了她们去拿饭,还给石桂也带了一份。
这本是家里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郑婆子一面笑着一面道:“她自家肯长进,进了太太的院子,现在身上那里还穿布,件件都是绸的。”
石桂坐得好久,孙婆子不放她走,她喝了一碗菊花茶,心却还没静下来,胸膛起起伏伏,手指头抠着杯子沿儿,半晌都不开口。
绿萼不明白她何为不能留下来,她没读过书,后母也向来不拿她看得有多金贵,事理不懂,可听石桂说的就晓得这事儿难成,可石桂没能想到,她竟一下胆小起来,去求了春燕。
能出去已经很好,再没想到她还会拿出钱来,石桂今后退一步,连连摆手:“如何能拿姐姐的钱。”
孙婆子叹一口气:“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会儿如何胡涂了?现下同她闹翻了,有个甚的好处?你爹娘既说了要来,到时候凑足了钱,你还不得希冀着她替你说两句好话?”
秋娘把事儿又跟孙婆子说一回:“下个月头上我们再来。”才刚也问明白了,玄月头上再走,家里归去刮一刮,把钱凑出来给女儿赎身,不叫女儿离了故乡。
此时硬顶无异于以卵击石,郑婆子就是石桂碰不起的硬石头,如果撕破脸皮,难过的还是石桂本身,可这一口又岂是好忍的,指甲嵌着肉,牙齿咬着皮,夜风吹在身上,还是浑身发烫,脸颊火烧也似,恨不得于无人空旷处大喊上一声。
这话也不过骗骗心,有知己的还好,没知己的总有各种体例折腾人,兰溪村里也不是没有,不卖女儿,卖侄女外甥女。
石桂去寻了繁杏,三天的假不允,半日老是成的:“我好托人给我爹娘送些钱去。”心中确是酸楚难当,如果能选,她宁肯不出去,呆在外院,就不信攒不出赎身钱来。
秋娘左托右请,小小一个包裹里头满是给女儿的东西,一件花布衫子,一双红布绣花鞋子,里头另有一条石青布裤子。
石头涨得满面通红,秋娘咬了唇儿,一家子当着郑婆子说不出话来,郑婆子再说些太太院里吃的用的,跟着又道:“她今后好日子多着呢,你们也不必挂记。”说着摸了十来个钱出来,给他们当作盘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