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还是不知,玉兰同她说话,也不困乏,今儿倒比明天做得活计更多些,搁下针来揉揉腕子:“染织户就住在秦淮边,煮丝染丝都要水,就从河里提了水出来,染完了再倒出来。
繁杏能算,玉兰会绣,茶梅会调香,素馨能点茶,迎春会梳头,到底下的三等的,并不常在叶氏身边服侍着,倒不知会些甚,一个个也是耳聪目明的。
“都走了半拉月了,这会儿该到了,你们放心罢,她是个有运势的,进了太太的屋子当差呢。”孙婆子见秋娘哭的立不住,欣喜她一声:“也别太挂记了,这里一季总要送一回东西,有甚个想说想写的,你就写在信里,也好叫人捎了去。”
玉兰拿剪子剪掉线头,闻言一笑:“外头那是这么轻易过的。”
丫头升等除了看本身,还得看年纪,她此时亏损在春秋太小,纵是再无能,也不能从粗使一气儿提上去。
旨意里有择淑女这一句,到底如何个淑法,谁都不知,家里有适龄的女孩儿想要送选的,便把名字报上去,呈上京了再说已然婚配,那便是欺君。
白日里老是欢笑,夜里听着风,看着窗纸上萤萤一点光,石桂咬着唇儿,悄悄吸了吸鼻子,也不晓得家里去没去过,知不晓得她已经来了金陵城了。
上游的还好些,下流的如何受得住这日日污水,先是命令全到城外去浸丝,可世代住在秦淮边,换个处所可不得搬场,织户不织绸染户不染丝,朝廷这才又改令,长潮时民户取用,退潮时织户取用。
玉兰爹娘就是织户,家里姊妹太多,到她已经赡养不过了,一家子投出去,为的就是不叫骨肉分离,玉兰手上的工夫,还是她亲姐姐教的。
石桂在内心画了一张谱,表女人来了总要调人畴昔,到时叶氏这里就缺了人,选秀在来岁三四月间,表女人要在宋家呆上半年不足,活计少不了人接着,哪个出来,她就填上哪个的缺。
石桂在玉兰那儿见着一件将要做好的菊花满地黑底裙,上头满绣着缠枝菊花,红黄白绿蓝的大小花朵,拿金丝线细细勾了边,正挂在衣架子上头,玉兰指一指:“这是太太重阳宴要穿的。”
石桂有个根柢,她便教了石桂认花色:“这些是织出来的,只盘个金就能上身,最费事是那素黑的元缎,全无花腔才难动手,一件元缎衣裳费很多少灯油。”
石桂起了心机,成心探听,玉兰却叹了气:“我家里姐姐mm四个,没钱疏浚选进内府里去,要能选出来,我这会儿也不在这了。”
石桂自郑婆子说过她要说的东西还多,就留意跟着看起来,会点茶的要先识茶,会调香得先认香料,哪个跟哪个合在一道是甚么味儿。
石桂放心呆在叶氏院中,跟着茶梅玉兰两个,还学了刺绣分线,她呆了这些日子,晓得叶氏跟前能排得上号的丫头,总有一样可拿得脱手的技艺来。
葡萄问了,石桂笑一笑:“我跟着姐姐们当差罢了,哪有甚么立得住,立不住的。”她才说完,就叫葡萄戳了一下:“我立时就要提三等了,你还发梦呢?凑趣着些姐姐们,保你没坏处。我看你们院里,也只要春燕了,她本来就同你好,你再利用力儿,把淡竹两个都挤下去,可不就是你了。”
石桂听着玉兰茶梅一言一语的,只当故事听,她内心想的还是如何过日子,宋家院墙完的那些个街巷,这一卷线就是十两银子,那外头织的绸又是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