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可惜,却清楚是另一种口气,石桂立时明白,也跟着叹一口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表女人还是养着身子要紧。”

石桂晓得她也有皋牢民气的意义在,却还是把衣裳裹得紧紧的,雪下得虽不大,倒是湿寒彻骨,这么一起吹着归去,可不抱病。

鼻子嘴巴内里吐出一团团白雾来,雪下得没过脚面,小壶盖儿一跳,石桂从速把炉盖按住了,软巾子垫着把茶水倒出来。

这派来的人,便是宋荫堂了,后殿此时已无女客,他却还是过了门就不再往前,差了小道童过来相请,手固执黄布油伞,在门边等待叶文心,她遮了半张脸,已经晓得是叫太子碰到了,天上不过落些雪沫子,还是把她半边身子掩了个严严实实,不必戴兜帽,别个也瞧不见她脸上的伤。

石桂摇点头:“我连观前都没去,那里晓得张老神仙甚么样儿。”伸手拆了头发,袄子已经半湿,对着炭盆把湿头发全烘干,反过凳子来,把袄子挂在那四条腿上,明儿可不能穿阴干的衣裳。

石桂“咕咚咕咚”三两口把一碗红糖姜汤全喝了,身上微微出汗,回屋里的时候,玄月披着衣裳:“张老神仙甚个模样呀?”

六出几个全过来了,饿着肚皮等放炊火,六出还把石桂买的凉糕拿出来,看她没吃,问:“你如何不吃,再等就前胸贴后背了。”

放了炊火又是有弟子武剑,热烈不休,西城门本日还放晚了宵禁,有人早早归去,自有人彻夜达旦,宋老太太年事老迈,不堪热烈,吃了张老神仙分下来的寿桃,便叫人往厥后请叶文心。

一见着春燕,石桂还未曾开口,她便笑起来:“这回,你可得请我的东道。”石桂正不明白呢,就见春燕取了个包裹出来:“你爹娘给你送东西来了。”

反是叶文心睇了一眼畴昔:“你也别小瞧了她们,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家里头没姐妹,只一个弟弟还调皮的很,常日里也不晓得如何跟表妹们相处,听听这些也是好的。”

翻开床帐,却没瞧见两只睡在绣箩里猫,掀了被子枕头一看,本来正窝在枕头上面,舒舒畅服的团起了尾巴尖儿,石桂捉了它们还往箩儿里放,摆在枕头边,还给它们搭上一条花帕子。

因下落雪,便不叫丫头们在背面跟车,坐在车外搭的板上,石桂六出两个挨在一处,里头递了件衣裳出来,倒是叶文心的斗蓬,她声音恹恹的:“你们两个盖着些,别冻着了,外头天冷呢。”

才刚送了茶出来,就见叶文心脸上两团潮红,连着琼瑛也捂了嘴儿打喷嚏,两个都着了风寒,当下连茶也不吃了,又再煎起药来。

归去时已经夜深了,叶文心拆了头发便说头疼,厨房送了热姜汤来,一碗姜汤下肚,手上脚上都和缓了,六出吃了半碗,说是怕夜里起夜,琼瑛又叫她再喝半碗:“你如果着了风寒,过了病气给女人可如何好。”

她往前两步搭住了叶文心的胳膊,扶着她过了门槛,叶文心披了斗蓬暖烘烘的坐在围屏里头,这会儿叫风一吹,还真有些冷,脸上叫碳火烘得发烫,风一过身,倒有些头疼了。

六出正吃点心,不料叶文心会问这个,笑得一声:“女人好记性,我姐姐在前院书房里洒扫。”

朝晨这一杯例来要唐式烹茶法,石桂用心跟六出学了好久,眼里看着,手上摸着,一煎二沸三清,内心念着数儿,等那茶滚时,忽的想起明月说的提气法来,也学着伸开手,挺直了身子,冲那廊外纷扬的雪花一呼一吸,吐出浊气,吸进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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