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没辙了,张家姑子虽是庶出,倒是沛俞张氏的血脉。耿家姑子虽是嫡女,却出身亦洋耿氏。如果早个十几年,这两家另有得争。但现在的亦洋耿氏但是虎落平阳,所谓唇寒齿亡,耿家姑子也只要被犬欺的份了。”
“那就是说,张家姑子也想私会方家郎君了?”一旁,又有姑子驱车凑上前去,跟着嚼舌根道。
乾山郡自古是贫苦内困之地,阵势依山,少平原郊野,山多却田少,耕耘三不赡一,山民常常难以温饱。此中,徽歙县最是贫苦,在那边,即便辛苦种地亦然无以保存,如此的保存优势,便逼得徽歙人不得不去找寻另一条逼仄险要的前程――行商。
徽,是指周国乾山郡的徽歙地界。骆驼,是以供驮运和骑乘的役畜。
大雨滂湃,湿透的地盘激不起半点烟尘,她望着那眨眼已不见踪迹的人马,忍不住叹了口气,抬首望向被乌云遮住的明月。
“还晓得害臊了?耿氏的姑子都粘不上,哪有你莫氏的份?”
明显是女儿家的嚼舌根,周如水的马车却突的一颠。
高门?在坐的可有真正的高门?她当她那式微了的亦阳耿氏还复当年么?崇高如周如水都晓得,周家一旦运营不善就是国破家亡,天下局势有涨有落,这人间,从不会有永久的高门!
见这景象,周如水不由晒然。她悄悄地望着柳凤寒挺直着脊背大步迈出茶寮,翻身上马,转眼,一行七人就冒着凤雨扬鞭而去。
见柳凤寒这态度,周如水不知怎的就想笑了,直想嘲弄他真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但当听了他的话,她却不由得凛然起肃了!
耿秀的神采也是变了再变,见张黎开了口,她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紧跟着一哂,拢了拢身上的薄毛毡,假装不经意地嗔道:“现在这世道是如何了?一个行脚竟也能与高门同坐了!?”
瞬息间,那些个本来不知柳凤寒身份时,因他的气度阵仗企图恭维阿谀的儿郎都冷了脸。那些个本来倾慕痴缠地盯着柳凤寒的众女郎面色均是一变,眨眼便都收了心机。
那姓莫的圆脸小姑闻言就是一燥,红着脸,嘀咕道:“只是适值路过罢了……”说是这般,但那遮讳饰掩的模样,到处都透着马脚。
“如何呢?”
张黎与耿秀对看一眼,眸光更是一冷。
她正胡思乱想着,另一头,柳凤寒已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即使被轻视诽谤,暗淡的月光下,他还是显得漫不经心,落落风雅。这类游刃不足,直叫柳凤寒少了一份纨绔,多了几分结实。他淡淡地眯了眯眼,那至美的眸中便似是含了一缕深远的光芒。
在一阵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中,周如水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只感觉无趣。她俄然就想,如果王三郎在这儿,定也同她普通会感觉无趣的。如果他在这儿,或许,她还能勉为其难地和他下一盘棋,以度这漫冗长夜。真不晓得下个初五,她能不能及时赶回邺都,再见他一面。
因方狷这话,柳凤寒眼底的笑意渐渐敛了去,他凛冽地抬起眼望住了方狷,眉头轻皱,手背青筋暴起,但他握拳好久,终是松开了手去,举头嗤了声:“吾亦不屑!”便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但是,不甘又如何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高台住,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即便再是不甘,亦阳耿氏也是真真式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