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她平静绝然的答复他的诘责时，脊梁笔挺，眼角隐有泪光闪动。
“你！”杭雪柔顿时气红了眼。她出身医学世家，从小天赋异禀，得到家中长辈的承认，又被送往北境药王谷拜师学艺，走到哪都是受人赞誉，何曾被人这般劈面热诚过？！
“如何样？”天子忍不住沉声问。
她垂眸跪着，头发早已被茶水浸湿，茶水顺着头发滴落在衣衿上，濡湿了一大片。
天子第一次被人毫不包涵面劈面骂了一通，还是个十六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暴戾的面色顿时窜改不竭。
杭春山终究收回击，站了起来。
左倾颜手臂被内侍一左一右拽了起来，她将心底的惊涛骇浪按捺下去，极力保持平静，嘶声大喝，“臣女的话皇上如果不信，大可请太医来诊！臣女就不信偌大的太病院，养的都是如杭二蜜斯这般庸医！！”
“皇上，左倾颜定是胡言乱语的，棠贵妃十多年不孕不育，现在喝了避子药反倒是有孕了！皇上感觉这能够吗？左倾颜是把您当猴儿耍呢！”
此时，叶老太君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天子面前一拜，“棠贵妃的存亡与老身无关，可老身信赖我干孙女的话，这便倚老卖老一次，求皇上请太医诊脉，娘娘若真怀了龙嗣，难道皆大欢乐？”
他竟有些不敢转头看榻上的棠贵妃，指着桌上的药渣，犹疑的眼神里逐步绽出欣喜，声音也有些轻颤道，“那……这些又是如何回事？”
“左倾颜！”杭雪柔气得满身颤栗，咬牙切齿对着天子跪下。
“皇上莫非是昏君吗？！”左倾颜突然咬牙怒骂一声。
不是臣妾做的。
林贤妃冷声厉喝，“左倾颜，你罪该万死！”
杭春山扬襟跪下，拱手恭声大喝，“恭喜皇上！贵妃娘娘少阴动甚，来往流利，虽有些气血虚涩，但指下油滑，如珠走盘，此乃喜脉无疑！”
“皇上，您就请太病院的太医过来吧！左倾颜热诚臣女不要紧，可臣女不能给师门丢人！既然她这么必定，那就请太医来，让她输得心折口服，请皇上成全！”
寝殿内满室俱静。
“喜新，你亲身去，把太医令给朕请过来。”
天子的面色一滞，随即嘲笑出声，“喝着避子药还能有身孕？呵，来人！左倾颜欺君罔上，把她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左倾颜深吸了口气，抬眸间溢满果断，豁出去道，“皇上！娘娘的脉象油滑，如珠走盘，清楚是喜脉！臣女敢以定国侯府满门性命包管！”
天子猛地站了起来，满身一颤，脑中有刹时的空缺。
他口气阴鹜，带着凛冽杀意，“左倾颜！你是不是想让全部定国侯府给你陪葬？！”
杭雪温和左倾颜都保持着跪姿，天子黑着脸没有叫起，谁也不敢妄动。杭雪柔第一次当真细心地打量左倾颜此人。
左倾颜的医术底子不成能超出她，为何还能如此平静笃定？！
她似无所觉，长长的眼睫挡住视线，掩去眼底的流光溢彩。
她怀了他的子嗣？！
天子龙目浮沉不定，落到棠贵妃紧闭的双眸上。
“不成能！”杭雪柔见世人质疑的目光朝本身看来，顿时大声辩驳，一脸寂然瞪着左倾颜，“左大蜜斯，你怎能口出妄言？！”
重新到尾，她只要这一句否定，从未有其他辩白之词。
从大伯父奉召而来至今，她没有多看榻上的贵妃半眼。眼底安静无波，如同一个乌黑无底的旋涡，仿佛方才为救棠贵妃声嘶力竭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