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对重岚来讲的确暗无天日,晏和明显是对她课业上了心,秉承着‘养儿不教不如不养’这句话,给她寻了《多宝塔碑》让她临摹。
他说完就放开宣纸把这八个字写了上去,明显是极度方的楷体,他却写出超脱毓秀的风骨来,自成一体,仿佛大师之风。
重岚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刚醒的那回,他写了一句话让她认字,她吭哧吭哧了会子才憋出一句:“你写的太难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她幽幽地望着他,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硬是咽了归去,万一他发了兴再让她把这话抄个几百遍如何办?
宁管事微愕,却不敢再说话,老诚恳实地躬身下去忙活了,晏和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低着头的重岚,把手里的绵羊油递给她:“如何?如此可遂了你的意?”
说大话的精华在于半真半假,她说完内心也有点忧愁,她离五岁都畴昔十二年了,都快健忘本身五岁是甚么样了,更别提五岁的何兰兰了,今后暴露的马脚必定越来越多,还不如现在给个说法敷衍畴昔。
晏和神情淡淡的:“十六个字你才认的两个,你觉着这喝采?”
重岚不敢再多话,苦大仇深地提笔罚抄,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宣纸,恨不能烧出两个洞来。她抄到第十五遍又有点不甘心,花花肠子齐动了起来,抬眼问道:“我抄完有没有甚么嘉奖?”
重岚不敢再跟他闲扯,晏和跟着她往书房走,冷不丁瞧见迎枕底下暴露的金黄穗子和半个荷包,他霎眼就瞧见上面绣的‘岚’字,拉出来细瞧了会儿,如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塞了归去。
晏和哦了声,也不知信了没信,重岚心道一声豁出去了,俄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撅嘴道:“大人,我方才还没向你伸谢呢,大人亲亲!”
晏和浅浅啜了辩才奉上的新茶:“那就八十遍好了。”
如此学了一个多月,大船已经快行到江宁府,重岚每天都盼着早些到处所,她现在就是明白日看人都是两眼鳏鳏,晏和倒是很对劲:“现在皇上新开女学,还设立了女子科举,过几年你也能够了局练练手了。”
晏和点头:“都六岁了,再不开蒙已是迟了。”
晏和微怔之下竟没有躲的开,只来得及偏了偏头,冷不丁就被软嘟嘟的嘴巴印在脸颊上,他待人夙来都远着,头回被人这般靠近,继而被糊了一片口水。
重岚低头写字,闻声这话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回了句:“大人,我本年才五岁,过完年也才六岁啊!”
重岚嘴里没辩驳,脸上不免暴露不觉得然的神采,他低头瞧见,倒也没说她,漫声道:“方才说到‘饱食整天,无所事事’,那你就先把这八个字摹个五十遍吧。”
重岚白日里闲坐无趣,便问两个大丫环要来了针线,本身没事儿绣个荷包帕子之类的,好些年没脱手了,刚开端不免陌生,绣了好几个时候才觉着好些,她有把东西上绣本身名字的风俗,堪堪绣完了一个‘岚’字才发觉不对,又舍不得就这么扔了,塞到枕头底下,操心吃力地重新绣‘兰’。
晏和端茶的手顿了下,茶盏子搁在桌上‘哒’的一声,平和道:“抄完这些,再把‘感冒败俗’抄个两百遍吧。”
晏和面不改色,白洁的手在桌上小扣了敲:“六十遍。”